第15章 少年恃险若平地(一)

在这京城除了皇宫,最富丽堂皇的要属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汪世桢的宰相府了。只看相府门前赫然耸立的一对头上十二排卷毛疙瘩的石狮子便知主人身份直逼亲王,所以就连这府里就连守门的奴才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过来求见的官员无论品级大小不递上分量够足的银两他们是不会正眼瞧人的,更别提是进府通报了。

不过今日吏部侍郎刘允瑛却被客气地迎到了西花厅内,早有下人备好了茶水点心殷勤地侍候着。过了不久,便见汪世桢身着家常袍子一脸悠闲的从大下理石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刘允瑛见状忙整了整袍子走上去躬身行了一礼,不料却见汪世桢一把搀起看着他一身齐整的官袍笑道:“刘大人真是客气了,汪某只不过是邀你过来喝茶聊天而已,何必拘这些虚礼?”说着便让他在厅侧的椅子上坐了。

今日见汪世桢如此和蔼的样子,刘允瑛倒觉得忐忑不安起来,两手紧紧地握住散发着幽香的楠木椅把,时不时偷觑他两眼。

“刘大人,前几日听说颖县那边出缺,老夫这边可要举荐一名能臣到那边去,不知刘大人人能否给安排一下?”汪世桢眯着眼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刘大人一听心里犯起了嘀咕,这颖县虽说还算繁华却是个凶险之地,前面的两任知县上任不到半年便不明不白地相继身亡,所以这个空缺一直没人敢顶令他大为伤神,而今官威显赫的汪相竟然亲自举荐人选真不知他是要作何打算。

“刘大人?”见他低头沉思,汪世桢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道。

“哦,即是汪相吩咐下官自当尽快安排妥当!”刘允瑛听后慌忙俯首答道,随后抬头见他端起茶盏赶紧躬身告退。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汪世桢嘴边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神中却透出阴狠冷冽的光芒,只听他牙缝里挤起一句话:“苏少白,就算你是九命狸猫老夫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京城的一家不起眼四合院内,初晴正张罗着苏兴贵他们收拾行礼准备第二日启程。她如今是这三甲之中第一个获得官职外放的的进士,因此许多四处奔走打通关系等待落派实职的进士羡慕之余却又忍不住叹息。这颖县虽小,却在朝廷与民间却也有些名气,那里曾断断续续至少有四任知县死于非命,朝廷也曾派得力的大臣彻查可最终无功而返。因此朝中多数人宁可辞官不做也愿到这样的凶险之地任职,对于这其中的内情初晴也略知一二,但她向来胆大无畏,非常爽快地接下任命状准备前往那里。

杨清怀对于此事心中是再明白不过的了,看来这汪老贼已发现了苏少白的真实身份,一心想至他于死地了。不过这件事情他是不能跟初晴讲清楚,他要利用她为当年蒙受冤屈的陆家报仇,他要利用她去实现当年他未曾完成的心愿。

第二日一早天气好得出奇,阳光和煦而轻柔地照在人身上,温暖的感觉直入人心。一切收拾妥当,初晴一身深蓝便装牵着自己那匹夜照狮子准备启程。因为苏夫人这边还需杨清怀照顾,所以便派了办事利索的苏兴贵跟着初晴前去赴任。

“公子,颖州那地方众所周知的凶险之地,你此去可要加倍小心才是!”临行时杨清怀一脸担忧地交待着,凭良心讲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前去涉险,可是为了实现当年他对华若的承诺他不得不这样做。

“先生放心,此后我定会小心谨慎,确保万事周全!”初晴边低头梳理着爱马的鬃毛边应着,其实她的心早已飞往他处去了。多长时间啦,她没能自由自在地到外面出游,趁此机会她一定要玩个痛快。

“丫头啊,老夫真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那里呐!”杨清怀此时却感慨起来,对于机灵可爱的初晴他到底有许多的不舍:“往日你的性子也要收敛些了,诸事皆不可冲动任性而为,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听到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初晴只觉得有几分熟悉,想当初父亲将她从锦娘身边带走时柳先生也曾对她说过相同的话。只不过终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否则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几分伤感、眼睛酸涩得想要落泪却生生忍住了。低头沉思了半晌才面色凝重地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先生的教诲,初晴定会谨记在心!”

杨清怀见她明快的面容透出几分忧郁便不再多说,只是走到后面对着苏兴贵细细交待了一番才让他们离开。眼见着初晴他们打马而去,他伸着手摸着下颚那撮山羊胡眯着眼睛暗暗想到:“柳逸行啊柳逸行,当年你不肯出山帮忙,如今你的徒儿却勇当此任,看来到最后还是我棋高一着啊!”

初晴向来贪玩,所以一路上专拣了热闹繁华的路段行走,见着闹市还时不时地凑上去逛悠两圈。好在她的马品种优良、跑路甚快,否则以她这种方式还不知何时可以到达远在京都西面的颖县。一路赶来约摸用了了近半个月才到了那里,距上任的日子还有两日,初晴并不急于到衙门接印走马上任,便准备在县城里找家客栈歇下,顺便四周考察考察这里的民风。况且她早已解此处凶险,于是便留了个心眼,只是和苏兴贵扮作一般的往来客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当天傍晚,她刚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逛逛,尚未走出客栈便见一群五大三粗的官差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将店掌柜五花大绑押往衙门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客人、店伙计还有哀泣不止的掌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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