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间烟火是人家(一)

多日奔波被人围追堵截的叶初晴终于得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吃饱喝足、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了。她的个性像极的往日舞妓出身的锦秋,豪爽侠义、不拘小节而且胆大心细,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仍旧能安然入眠、一觉直到天明。

第二日见着了昨日的那位先生与他攀谈了一番,才知由于自己极差的方向感导致她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一路向北走到了这京都城郊来了。晋州城南临庆丰北接京都,初晴万万没想到折腾一番竟然离庆丰越来越远了。她暗想再这样乱走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庆丰找到柳先生与锦娘他们,又加上自己一时冲动惹下一群人追杀,倒不如就在这里歇下来躲一阵子再找个熟识的人结伴往南面去。

“杨先生!”她心内正暗暗盘算,这时却见一名青衫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满面含笑地走了进来。

“哦,叶公子,这位就是我家少爷苏少白!”杨先生见了忙起身向她介绍:“昨日傍晚就是我家少爷把你从林边救回来的!”

初晴听到他口中的“救”字心里觉得有些别扭,或许她当时只是太过疲倦睡着了而已,用“救”这个字眼未免有些夸张了吧!不过既然她是被人家救回来的,一般的礼节总是懂的,忙俯身拜了下去不自然的说道:“多谢苏公子……救,救命之恩!”

只见那位公子温和地说了声“不敢当”便将他按坐在了椅子上,自己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她问道:“听叶公子的口音不像是京都人,想是打南边过来的吧?”

初晴自小在庆丰长大,说话的口音是带了点那边的语调,此时她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请人家收留,见他发问连忙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唉,独在异乡为异客,没想到今日竟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哀叹啊!”

那苏少白一听倒起了好奇与怜悯之心,于是开口问道:“公子这是何故,难不成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情?”

初晴见他发问心内暗喜,连忙接口说道:“唉,这等令人痛心的事情不提也罢,天下之大现今却无我容身之所,着实可悲!公子若不嫌弃,在下想在此谋着差使,虽说我身无所长,但做个杂役、门子定然不在话下!”初晴说完又是俯身一拜。

这苏公子与站在一旁的杨先生皆被她这番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苏少白无奈地扶起她道:“叶公子真是言重了,此事在下万万做不了主!”说完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杨先生。

只见这杨先生摸着下颚的一撮山羊胡望着一脸悲痛的初晴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还要先请示夫人再作打算,请叶公子在此稍坐片刻!”说着便拉着苏少白向门外去了。

初晴见他们去了,心中有些忐忑起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彼此都不知底细便求人家收留未免有些唐突了。想到这里她暗中叫苦,难怪以往柳先生提醒她不要任性冲动,现在想来她在这上面真是吃了不少的亏。思前想后她对此也不抱多大希望了,大不了再多花些时间与精力返回家去向爹爹赔罪、安安心心嫁入单家便是了,总比在这外面被人追杀小命不保的好。做好最坏的打算后,她便定下心来坐在屋内等着。

“公子,老夫人那边让你过去呢!”不多时便见映红走了进来向她一福,随即又莞尔一笑领着她往院子里去了。

她初来乍到并不曾出过那间屋子,只见身姿袅娜的映红走一前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领着她走过一道月洞门,转过几道游廊才进了一所宽阔的院落。初晴边走边四下观望,虽说这所院落并不算大,但见院中的布局朴素雅致、温馨怡人。特别是院中两株高大的合欢树,树叶纤细似羽,远远望去绿荫如伞,走进跟前一看,竟见枝叶间结出豆荚状的果实,甚是清奇。

“公子,夫人正在厅内等着呢!”见她盯着那树伫足不前,映红只得委婉地催促道。

初晴听了这才回过神来,不禁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整了整衣袍跟了进去。进了厅门抬头瞥了堂上正襟危坐四十上下的妇人,初晴连忙俯身拜下请安。

“公子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听她语气和蔼地说道,说话间早有丫头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来。

“这位就是少白在林边救下的叶公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位夫人侧过身子对坐在边上的杨先生说道。

“正是此人!”杨先生瞟了初晴一眼,低声回道。

那位夫人听罢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公子是哪里人氏,怎么会到这偏远的城郊来?”

初晴起初并不敢看她,这会又听她语气温和地问道便大着胆子看了看她,见她虽是表情严肃、面上却隐隐透着详和,于是眼珠子一转胡乱说道:“回夫人,晚生是庆丰人,家里虽不算富裕却也是书香门第,只因前不久得罪了当地乡绅被其陷害,弄得家破人亡,如今只剩我一人逃了出来。”她边说边装作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痛心说道:“现在我孤身一人,本想到京都投奔亲眷,没想到投亲不成路上还遇到了劫匪,亏得我那匹好马才从他们那里逃脱,一路上拼命赶路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说完又起身向坐在对面的苏少白一揖,口内道谢不止。

只见那老夫人听后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说道:“唉,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啊!”说罢又将她打量了一番,眼神里却透出怀疑的神色。

初晴见她眼中虽有疑色,但也能揣度出她对自己刚才那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还是有几分相信的。于是端身坐在椅子上借她与杨先生低声密语之际偷觑了她几眼,此时她似乎能感受到老夫人内心在动摇,随即心中暗自高兴,下面只要再将自己弄得凄惨无助些定能博取她的同情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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