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燕雏新去夜巢空(一)

铜镜里映着一位女子秀美绝仑的颜容,瞧她乌发敛雾、眉如弯月、秋波自流,秀气精致的鼻下樱唇不点而自朱,果真是风致娟然、容华若仙。这时只见镜中女子嫣然一笑,抬手轻抚着面颊露得意的轻语道:“我叶婉清注定要过那富贵不凡的生活!”

“哼,以色侍君,你是注定要以悲惨收场!”这时只见初晴一身清爽的翠色衣裙靠在门边冷笑道,腰间的银铃脆响声声。

“大清早的,我当是谁呢?今儿个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幽莲居来?”婉清抬头向她一笑,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想必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你一个疯癫的小丫头能懂什么?”

“嗯,我叶初晴懂得可要比你多了,虽说我没看过什么专骗女子的《女四书》,可其它的古书遗史看得可要比你多得多!”初晴轻蔑地一笑抬脚走到她身边,低着头看着比她矮半个头的婉清道:“古往今来,那深宫中女子冤魂数不胜数,你再这么执着恐怕也要成为其中之一了!”论起这些初晴当然不输于她,想当年她为了偷懒不好好练功,便悄悄躲到柳先生的书斋去。那里面清静无人、满架子都是一些不常见的古书,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她有时整天都躲在那里翻看这些书,锦娘找她不着,急得眼泪直掉,最后还是柳先生将她从书斋里找了出来。虽说有了柳先生说情,她总免不了被锦娘痛骂一顿。想到这里,她竟忍不住轻笑起来。

叶婉清不解其意反而以为初晴嘲笑她,便将脸一板坐在镜前拿起犀牛角梳理着额前的乌亮的发丝轻轻说道:“到底是个野丫头,看得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野书,所以每天正经事不做,竟做些上不了台面的蠢事!”

初晴听了知道是气着她了,本不愿和她一般见识,却听她口口声声叫她“野丫头”心中大为光火。只见她面带笑容走到她身边看着镜中的婉清问道:“姐姐知道这世间最美的是什么吗?”

叶婉清将梳子一放,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得意地说道:“难道是月宫的嫦娥不成?”

初晴见她发问,得意地一笑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这世上最美的不是仙子,也不是宫里面那些娘娘们,最美的应该是妖精才对!”说完盯了镜中的她一眼便格格地笑着往门口走去。

“哼,还不知谁是妖精呢?一个死了多年的人还令爹爹牵挂不已,最后还领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不过一个妓女生的丫头,爹爹竟然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看来他真是越老越糊……啊……”叶婉清正愤然地说着,只见三道银光擦过耳边直直地射向旁边的香红木衣橱上。转头一看,竟是三根闪着寒光的绣花银针钉子似的插在上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不止。

“以后你再敢说这些混账话,小心我毁了你那张如花似玉的妖容!”初晴脸上并无半丝得意,只是阴冷的看着她半天才吐出这句话,说完转身便不见了踪影,院中只留下一串悦耳的银铃声。

初晴再怎么任性嚣张最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答应这桩婚事她便再也不能迈去府门一步。起先她烦闷不已,时常去找叶婉清的麻烦,最后叶毓书被逼无奈下了死令弄得她连翠爽斋都出不了。就这样烦躁不安地过了不知多少时日,转眼已近秋日,离九月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她这样一个倔强要强的人儿怎么甘愿受人摆布,况且得益的人还是令她痛恨的叶夫人母女,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们得逞,思来想去她还是要逃!

果然还是府外好,现在虽是秋日却不显凋零之意。太阳柔和地照着,澄澈碧蓝的天空缀着几朵形态各异的白云。官道两边的垂柳依旧青翠依旧,偶尔随风落下的几片黄叶宛若翩飞的蝴蝶在空中翻转几圈便轻飘飘地不知落往何处了。这时只见一名青绿衣衫的年轻公子骑着匹雪白的骏马悠闲地在官道上走着,时而嘴里轻哼着小曲儿,腰间的一串银铃像是和奏一般发过悦耳清脆的声音。

“到底要往哪边走才对呢?”走到三岔路口,初晴坐在马上疑惑地四下望了望,这里也没标识,更不见有往来的路人,最糟糕的是她是个绝对的路痴。除了知道太阳打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其余时间东南西北一概不分,更何况现在又面临着三种选择,直将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喂,要往哪条路上走才对?”初晴轻拍着马头一脸茫然地问道。只见那马打了个响鼻仍是站着不动,忠心耿耿地听候着主人的指示。

“算了,听天由命吧,大不了再绕回来!”初晴在坐在马背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拣了左边的一道小路催马前行。正是因为她不识路的原因,从家里出逃已有两日却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她想去南边的庆丰城找柳先生与锦娘他们,在她心目中他们才是最亲的人。若不是三年前无意被爹爹撞见,如今她还和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怎奈世事无常,如今却只她一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破地方。初晴轻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当空的太阳将马肚一夹绝尘而去。

大约赶了不到半日,终于隐约可见前见有一处庄子,初晴见了欣喜不已,现下她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已了。“再过了前面的林子就可以大吃一顿,顺便再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初晴扬鞭催马疾行,心内却暗暗盘算开了,自打出来她就没能吃上顿热乎乎的饭菜,终日是喝凉水、啃干粮,想来真是凄惨可怜。

她正心驰神往的想着美食佳肴、温床暖铺,耳边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抬眼一看却间林间数名蒙面黑衣人围着三五个衣着光鲜的人打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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