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次记得遮好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照在身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良辰却紧紧抓住自己衣服,提心吊胆向地铁站走去。

九月的天气还有些闷热,可一阵风吹来,良辰下意识瑟嗦一下,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和慌张让她有些慌不择路。

商乔是她三哥,可在她眼里更像是长辈。

八岁那年母亲去世,爸爸欠下赌债跑了,和爸爸是战友的商振豪把她接到商家。

那年,年长她十岁的商乔正拿着警校的录取通知书,站在楼梯口盯着她看,她畏畏缩缩直躲,不知道是怕生,还是怕从这个少年口中难听的话。

从出生她就带着奇丑无比地胎记,还是在脸上,这让她从小没少被别人欺负,辱骂。每当别人盯着她脸看,她就害怕地直躲。

商老爷子把她拉在面前,笑着对着她说:“良辰,别怕,快叫三哥。”

她怯生生望着他,少年俊逸的脸上突然露出温和的笑意,良久,她才脆生生叫了一声:“三哥。”

这一叫就是十几年。

她敬他,重他,爱他。在她眼里他是哥哥,是长辈,更是一个英雄。

也只有他,让她在居于人下,被人嘲笑的日子,才能一步一步走过。

可是,就在昨晚,她刚满二十岁的昨晚……

……

“发什么愣,快点走,没看到后面还排着队?”

地铁站检票口人很多,吵杂的声音热绝于耳,但良辰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发凉,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身后地人不耐烦催,推了她一下,她回过神,慌慌张张检票进了地铁,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旁边玩手机的人看见有人来,抬头随眼一看,就看到良辰脸上的胎记,急忙转过脸,下意识往旁边坐了坐。

周遭的事她全然无觉,紧紧捏着自己的衣服,脑海里乱糟糟的。直到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东西,铬的手生疼,她才迟钝低头。

手上拿着手机,还有一个红色的绒毛盒子,她像是看到烫手的山芋,她的心不受控制跳了两下,差点丢了出去。

目光呆滞地看着,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将手机开机。

刚打开,电话就来了,她恍惚中看到三哥的两个字,心脏扑哧扑哧跳了两通,一惊吓手机就掉下去了。她急忙从地上捡起来,糯糯喊了一声:“三……,三哥。”

“三什么哥,臭丫头你跑哪去了?电话不接,又消失一整夜,所有人找了你一晚上,警察叔叔我都找了好几遍。”

八分贝高音听到良辰一震,却又觉得温暖。

宋安之是她大学闺蜜,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只有她愿意跟她玩,不会嫌弃她脸上的胎记。

而她和良辰的性格是两个极端,性格活泼开朗,带着女孩子特有的骄傲,像个行走的太阳,一直照耀着她。

良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宋安之大嗓门的声音,她鼻子有些泛酸,喉咙也有些干哑,突然说不出话。

宋安之听到没人说话,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有些担心问:“良辰?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地铁声音很吵杂,宋安之那句话好像一剂镇定剂,良辰深吸了好几个口气,才稳住自己情绪:“我没事,马上到学校了。”

良辰就读邺城南大,这所大学收的全是超线本科生,但是选专业的时候,商乔当时在望京处理很重要的案子,为此特意赶回来,最后和商振豪商量主张她选建筑专业,说是这个职业轻松,好就业,又不会太累。

当时商乔只是想好不好就业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婚房要她选地亲手装修。

良辰当时虽然听从,但最后却是主修心理学,宋安之经常说她脑子发烧,拿自己前途开玩笑,良辰只是付诸一笑,并未多说。

很快到了学校,她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神情已经没那么慌张了,脖子系了一条丝巾,遮住了某些痕迹。

宋安之在校门口等了许久,看到她就急急忙忙跑过去,拉着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消失一晚上,你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宋安之连珠炮似发问让良辰心里紧,不会撒谎的她下意识掩饰的摸了摸丝巾。

她的动作太有些欲盖弥彰,宋安之何其聪明,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和衣服上,欲言又止。

良辰敷衍一笑,正想岔开话题,目光却看向她身后,是昨晚宋安之请来帮她过生日的同学,宋安之看了一眼说:“你昨晚突然走了,打电话你又不接,最后干脆关机,我和同学找了你一晚上,还去报了警。”

这些人良辰并不认识,不擅长人际关系的她有些局促,更何是这样事,况且两条腿到现在发软,疼痛,她只想赶紧感觉回到宿舍,想逃离人群。

她微微弯腰:“谢谢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其同学看到人回来,也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人平安回来就好。”

良辰又对宋安之说了什么,就朝宿舍走去,宋安之把人招呼走了,心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良辰像是做贼一样动作利落换好衣服,将衣服藏在行李箱里,和宋安之相处这两年,她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所有喜好习惯。

可是即便是闺蜜,即便是朋友,发生这样的事,她也羞于启齿,更何况这个人还是……

宋安之回到宿舍楼,宿舍的门被良辰从里面锁住了,她眉头一蹙,使劲敲门:“良辰,开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想办法解决。”

“……”

“良辰。”

“我没事,就有点累,麻烦你帮我和老师请假。”上午虽然没课,下午确有一堂。

宋安之眉头皱的更厉害,想到她一系列的反常,又敲了几下,良辰还是不为所动,她站了一会才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课了。”

宋安之一走,良辰一路伪装的情绪全部崩塌,窝在被子,眼睛瞬间被模糊,整个身体都不停颤抖,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画面。

在商家这样的大家庭,一向注重教养礼仪,而商夫人一直不喜她,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对得起商叔叔这么多年养育之恩。

百般情绪席卷她,她下床洗澡,一不小心踩滑,直接从上铺的床上摔了下去,身体各个部位都在叫疼,可是都不及她内心深处的慌张无助。

她一瘸一拐像卫生间走去,偌大的镜子将她脸上的胎记无限放大,那些恶毒的话语,拿着嫌弃的眼神在她的耳边脑海里不断回放。

那一瞬间她无比厌恶自己,恨不得将镜子里的自己打碎。

站在浴霸下,她闭眼任冰冷的水淋在身上,任寒气深入骨髓,不断搓洗身上的印记,眼泪和冷水融合在一,坚定了一个念头:“什么都没发生。”

“对,什么都没发生,他还是她的三哥,她的长辈。”

……

在现场了解情况的商乔突然右眼皮一跳,他起身看着摆放整齐卧室,打断张让冗长的阐述:“说重点。!”

“遇害人易蜜,年龄23岁,是当红女星,根据初步了解她工作努力,且与人为善,受很多人喜爱,网上关于绯闻也很少。”张让顿了顿说:“尸体是早上五点半助理发现的,死者坐在在卧室梳妆镜前,并明显没有外伤,而现场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初步判断有可能是正常死亡。”

商乔没有说话,看着梳妆台的一瓶爽肤水,盖子并没有拧起来,梳子随手放在桌上,衣柜半掩,他拿起爽肤水闻了闻又放下,抬头问:“受害人助理呢?”

在场的有些人盯着一副海报看,偶尔低头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商乔随手将一本杂志拍在桌子上,目光一寒,冷冽的目光看过去:“受害人助理呢?”

警员吓了一跳,立马回神,四下散开,张让指了指客厅:“在客厅。”

商乔看过去,是刚进门看到的男人,二十岁左右,背对着卧室,身体有些僵硬,时不时询问着警员什么,又时不时抬头望着门口,张让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出问题,凑过去问了句:“乔大,你看着如何?”

商乔在警察局算得小领导,在警校混了四年,又去部队混了两年,最后毅然选了刑警。摸爬滚打几年,破奇案无数,在警界也算是大名鼎鼎。

张让是新来的警员,听说是慕名而来,死皮耐脸就是要跟着他。

商乔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递给他,简言意骇说了两字:“她杀。”

法医斯米兰正在收集地上的一些毛发,听见他这么说,饶有兴趣问:“这么肯定?”

商乔解释道:“成业是富人区,入住的人群非富即贵,安全措施非常好,门有两道锁,一个是指纹,另一个是密码,而门并没有破坏的痕迹,所以排除陌生人作案。”

“受害人是坐在梳妆镜前,单手撑头,面向窗户,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当时现场还有人,第二种看窗外的风景。”

“但桌上的爽肤水瓶盖没有拧,随手的梳子有一根黑色的头发,而受害人是亚麻色头发,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商乔停顿一下,走到衣柜前,将衣柜打开,衣柜全是女士衣服,所有人并没有看到不妥,商乔这才开口说:“这才秋季,而现在就把冬季的衣服放在一起,是不是有些突兀?”

在场的警员面面相窥,商乔斜靠在衣柜上看着他们,不停转动手里的手机,因为心里有事,眉宇间有淡淡褶皱,有些急迫解决这个案子。

“这说明冬季的衣服是临时放进去的,而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受害人助理说受害人一早要飞南海,继续她没拍完的剧。”

张让在一旁急忙打断他的话:“说明熟人作案,而且是关系非一般的人?有可能男朋友,亦或者情人?而且刚刚物业告诉我楼梯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张让的话刚说完,在场的警员都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商乔,商乔面色波澜不惊,看了一眼时间,直起身说:“好了,大家顺着这条线索找,斯米兰我跟你先回技术科,尸体解破,看看推断合理不。”

斯米兰起身,推了推金丝眼眶,点点头。

其他警院也收拾东西准备撤离,张让看商乔拿着外套往外走,嬉皮笑脸跟上:“乔大,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商乔停下脚步,斜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你很闲?”

“呵呵!”张让将不怕死的精神发扬光大:“不……,不闲,只是……”

他看向商乔衣领口,衬衣上面两颗纽扣解开,露出脖子下的皮肤,某些痕迹也若隐若现地暴露,别人没瞧见,张让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凑上去,暧昧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大,这种事下次记得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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