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黑色的三途河分出了支流忘川。忘川两岸开满火红的花，皆是由黄泉路延伸而来的彼岸花。因为花色炽热，大片连在一起，乍一眼望去，像是燃烧了两岸的火。到后来，又与河水连成了一片，水也被染成红色，充满腥味，仿佛留着浓浓的血水。
天歌捂着鼻口，含糊不清道：“那是什么？”
“奈何，跳进去即可魂飞魄散。”白间指指红河上的桥，“那边是阴间第一大桥，奈何桥。”
奈何上有一座红黑黄三层的桥。上面红云缭绕，阴气笼罩，有一缕幽魂在上面眺望远处，看着看着，某个男鬼突然从桥上跳下。下面红浪掀起，一口把他吞进去。
天歌一身鸡皮疙瘩齐展展的竖立：“这是在做什么名堂？”
“跳河自尽。”
“鬼也能自尽？”
“岂止能，这里每天都有鬼自杀，多半是在奈何桥等不到想等的人，一时想不开便下去了。喏，这不又下去一个。”白间边说边用余光看了眼天歌，好似担心她也会跳下去似的，“其实，比起人自戕，鬼自戕需要更大的勇气，因为跳进奈何，三魂七魄都会散去，这些个鬼可都是真汉子。”
“那这样死下去，魂岂不是越来越少？”
“不然，六道轮回本就是互通，鬼界的鬼少，神界随时可以捏出一大把仙人，发配到仙界。仙人一犯事儿，被除仙籍贬为人，人一死又多了魂。别小看这里大批没脑袋没手脚的鬼，随便捉一个说不定上辈子都大有来头。”
听他这么一说，天歌没来由地打一哆嗦。“那犯事的仙人也挺多的吧？都是神仙了，还会犯什么错事啊？”
她没看到白间的手一顿，有片刻的沉默，末了看着她低声道，“这要看那些神仙怎么定义了。”
过了奈何上了岸，黑色参天古木下有一座大门，上面写着森森的三个大字：鬼门关。
古树上栖鸦，冷露湿了红花，幽魂死鬼数以百计，在门口进进出出。门前河畔上，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他们身后跟着鬼卒，一人带着四五个新勾的魂。见有人靠近，白影警觉地飞过来，在他们面前落下。
“白间公子好，魏姑娘好。”
天歌瞧着那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袍，头戴白冠，冠高而长，均以红线镶嵌，一双眼细长斜飞，长在尖尖的瓜子脸上，看上去清冷似白松。他手上拿着哭丧棒和招魂牌，亦提防地抱在胸前。
天歌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那男子沉默着擦汗，本来漫不经心的眼扫到天歌身上就开始躲避。
“她那时早就晕了过去，哪还记得你勾她魂的事，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白间淡然的说道。
得亏他这一开口，天歌回过神来：对对对，我生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黑一白，这白衣服的装扮跟那时一模一样。
未等天歌开口，那白无常就迅速屈身道：“白间公子，我等现在正在办公，实在脱不开身，我先去忙去了。”说罢，又化作白影消失了。
天歌气呼呼道：“就是他让我枉死的......”
白间一把扯住她，“他也是失手，阎王已经罚了他十年俸禄了，你若还不解气，反正来日方长，还会有机会找他算账的。”
鬼生地不熟的，天歌也知自己生气也是没用，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