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过了太久，她再醒来河面和之前看到的不大一样。不仅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白色幽光，上面还有成百上千个若隐若现的透明人影。他们提着黄澄澄的灯笼在水面晃动，时而还会穿透经过的船只。每次穿透船只的时候，都有船客在雾气中抱怨天气好冷风好大，然后拉紧船篷，加快航行速度。
唯独她和白衣公子的木船静静飘在河面，透着幽微的烛光，像是浮尸一样随波逐流。
如此灵异的现象让她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但刚一回头，就看到站在旁边玉树临风的白衣公子。才想起她早已是鬼的事实。
沉闷，总是要找一些话来说，和他大眼小眼对视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也是鬼？”
白间相当不合形象地瞪了她一眼：“你说呢？”
这神形比之前的他生龙活虎得多，看样子也是鬼。兴许他还是个鬼差呢。天歌心里暗想道，这鬼差虽说面冷心却挺热，帮她收尸不说，还提她鸣不平，且虽说是鬼，这面相却似个仙人一般，真不知生前又是何等风姿。真是可惜可惜，天妒男颜啊。
气氛一时又陷入尴尬。
这时，有一个女鬼捧着自己的脑袋飘过来，双手理了理脑袋上的头发，又把脑袋装在脖子上，巧笑嫣然：“哟，鸽子，好久不见。难得你又回来游逛。”
这熟络的口吻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天歌正准备询问她们二人是否相熟呢，又一个死鬼状的妖僧拨弄着紫幽幽的念珠，从旁边飘过：“轮回六道，恶有恶报，远在儿孙近在身。这妖孽天生狐媚衰气笼罩，总算遭了现世报，拖到阴间沉沦苦海，南无阿弥陀佛。”
“大师你说话注意点，鸽子也是个命苦的，回回都是贱命，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早就劝她干脆别轮回陪我在这三途河上做个伴了，她还非要去投胎，啧，这回还是个短命的。”
女鬼抱着的脑袋上眸子对妖僧恶霸一般瞪了一眼，把妖僧吓得珠子都落到了河面，转眼望着天歌的眼神甚是同情。
天歌看了看周围，除了那妖僧和断头女，原来这河面上不干净的东西还很多：有穿着白袍子只有胳膊没有腿的幽魂，有留着黑发却没有身子飘摇的鬼脑袋，有长了六只腿却用手在水面上爬来爬去的畸形鬼，有舌头拖在膝盖上的吊死鬼……他们来回穿行，带过一阵阵飕飕的风声。这些鬼魂一旦离她远了，都会变成绿油油的颜色，再远一些，就变成深蓝色，最后消失在夜雾中。
终于有一个穿着红色裙袍的女子悬空浮过去，看她长发飘飘，四肢健在腰肢还相当的婀娜，天歌料想这一只的死相应该比较正常不会太吓人，于是对着她的背影唤道：“这位妹妹……”
她站住了，转了一圈，但正面和那长发飘飘的背面长得一模一样。
若说鬼也可以死，天歌大抵会又翘一次。
“怎么，怎么……”她都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回头看着唯一正常外形的白间公子，“我上次咋没看到这些？”
“早就说让你多睡会儿，上次听说你也是昏了一路，莫怕，以后这些也是常见的。怎么说你们现在也是同类。”
天歌望着河里的倒影，黑乎乎的啥也看不到。她此时心里全想着那女鬼说的回回都是贱命。这回也算是枉死，怎么说待四十二年过后，也得让那阎王给她选个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