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宸祤不知怎地，近来每每入夜，总是被同一个梦境所扰——
大雾弥漫的荒村野道，他跪在一座孤坟前，不知疲倦的在挖着，十指鲜血淋漓也不曾停下，究竟要挖什么，似乎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蓦然抬首，便见一女子身着红衣，双目被红纱缠绕，款款的立在他眼前。
“你是谁？”燕宸祤忆不起面前的佳人，只觉得尤为熟悉，熟悉到不自觉的留下泪水。
“祤郎......祤郎......”
凄哀的声音充斥着燕宸祤的双耳，那一声声的轻唤，仿佛自幽冥而来。
撕心裂肺的痛意自燕宸祤心口蔓延，宣之于口的话哽在喉头，却再也发不出半声......
……
一梦乍醒，再没了睡意的燕宸祤披上衣服来到密牢，却没想到莫鸢也在。
“你怎么在这里。”
燕宸祤眼神凌冽，掌着灯踏过地上的尸骨，在楚云韶的面前站定。
“属下担心云韶姑娘想不开，误了将军的事，所以特意来看看。”莫鸢答的从容，冷冷的睨了楚云韶一眼，“辛亏属下不放心过来了，不然云韶姑娘这会儿就咬舌自尽了。”
“你说什么？”燕宸祤的语气冷了一分。
知道楚云韶无法辩解，莫鸢便毫无顾忌的撒起慌来：“属下刚到时云韶姑娘准备咬舌自尽，被属下拦下了。”
燕宸祤没说什么，上前将楚云韶提了起来，捏住了她下颚两侧，手上一个用力，卸了她的下巴：“这么想死？但可惜，你的命由不得你！”
“啊——”
楚云韶纤弱的身子因疼痛蜷缩成了一团，止不住的发抖……
她朝着燕宸祤站的地方艰难的爬了两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断断续续的啊了半天，可是燕宸祤显然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楚云韶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是个哑巴，除了发出这些别人听不懂的声音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就是太不乖。”
燕宸祤蹲下身一边理着她的青丝，一边开口，看似温柔的眼里，不带半分感情。
“你如果乖一点，也许还能在将军府多享几天清福。你那么像她，我没打算这么早动手的……可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
燕宸祤眼中虚假的柔情被狠戾所代替，他一把扯住了楚云韶的青丝，向后拽去：“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为什么要那么多事！青栀从来不会像你这样，你为什么不能更像她！”
楚云韶的梦彻底幻灭了，她忽然明白，不管自己多努力，燕宸祤怕是也不会爱上自己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她忍着疼，侧过脸，似笑非笑，艰难的抬起手，“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了燕宸祤的脸上，然后用手比划了一句话。
“燕宸祤，放过我吧……你救我的这条命我给你便是……”
她不知道燕宸祤有没有看懂，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这都不重要了……
“咚”的一声闷响，楚云韶拼尽了力气推开燕宸祤，朝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撞去……
莫鸢就这么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虽然没了眼睛，但楚云韶最后那凄哀的神情让燕宸祤心头一震，眼前的影像不由的和梦中重叠，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如折了翼的蝴蝶……
“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把人给我救回来！”
燕宸祤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那一抹红：“楚云韶，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就算是阎王也不敢收你！”
楚云韶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不再是卑贱的舞姬，而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却因为燕宸祤和家人决裂。他对她许下至死不渝的誓言，功成名就后将她捧在掌心宠爱，这些点滴柔情都是楚云韶梦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虽说是梦，却尤为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尚有知觉的楚云韶甚至觉得这才该是她与燕宸祤原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