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微凉7

当苇杭看见自己的礼服,心猛地跳了一下,犹如寒潭投石,有那么一瞬的惊叹与欢喜,这衣裳可真美,绸缎的布料,细腻顺滑,样式端庄大方,却不死板守旧。白色洋装裙摆勾勒蕾丝,层层叠叠;腰间坠着碎钻,晶晶亮亮;露出胸口,却又遮上细密的白纱,美丽性感却又含蓄温柔,后背用的是稍微薄透的料子,隐隐约约,欲拒还迎。袖子稍短,用料也是薄透,衬出女子纤细的手臂和腕子,袖口用丝带可抽紧,灵巧又活泼。

红色的敬酒装,并不是很亮眼的红色,太过亮眼多少都会沾了风尘气,大红色搭配暗红色勾画,绣的像是牡丹,但只是勾了花样,不会显得太过老气,旗袍的开衩适中,但苇杭看来还是高了些,但旗袍是稍短的,露出脚踝和一小节脚腕,脖颈的领子稍长,用了两个盘扣,领子和前襟上的盘扣样式都是凤凰扣,开衩处用的是花篮扣,颜色是同色系的绛紫,旗袍整体是绛色,勾花是赫赤色,勾边用的是朱砂色。前襟是圆襟,前襟上面的肩膀处用料也是极为薄透,若是凉,可搭上一条披肩,袖子盖过胳膊肘,露出小臂。

“婉婉,怎么样,还合心意吗?”周景岚看着苇杭,又看看礼服,“其实在你及笄的时候就已经置办了许多礼服,又怕年头太早,等你穿的时候,又过时了,专门请的国外的师父定做的,还合心意吗?”

“极好,再好不过如此了。”苇杭眼眶微微湿润。

周景岚笑得明媚,“我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好的礼服,尤其是那旗袍,红的跟火烧一样,说来也真是,玉贤定亲还有娶亲的时候,怎都不肯穿旗袍,一水儿的浅色洋装。”

“那我的婚事还得母亲操心。”苇杭揽住母亲的胳膊,撒娇道。

“自然是要我操心的。”周景岚爱怜的摸了摸苇杭的头发,“你只要不嫌弃母亲眼光差,母亲便知足了。”

“怎么会,母亲眼光最好,挑什么都合女儿心意。”

“你去试试,我来看看。”周景岚推了推苇杭,指了指红色的旗袍,“先试试这个吧。”

“好。”苇杭从衣架上拿下旗袍,沉甸甸的,在臂弯上颇有分量。

苇杭穿了敬酒礼服从里间里出来,一步一步,摇曳生姿,露出的,腕子,脚踝,白皙纤细,还有覆着一层红纱的肩头若隐若现,匀称纤细的腿在旗袍开衩处亦隐亦现,只是腰身,胸口处还略显宽松。

“婉婉,你又瘦了,这衣服是照着你年前的尺寸订的,怎么宽松了这么许多?”周景岚心疼道,“这些日子可是要养起来,你呀,还是稍稍圆润一些的好看。”

“圆润看起来有福相吧,那里是好看?”苇杭笑道。

周景岚叹了口气,“真好看,若是许家公子衬在你旁边儿,才更是锦上添花。”

“要他作甚,我在这儿不就够了?”苇杭想起瑾良身着军装的板正样子,想象不出他敬酒时候的样子,还有站在自己身旁,同自己订婚的模样。

“对了,你们得去照个相,相片得洗成两份,一份儿给亲家寄过去,一份咱们家留着。”周景岚盘算着,“明天就是个好日子,叫上许公子,两个人一起照相,订婚的时候怕是来不及给你们两个单独拍,就带上这两套衣服换上,许公子的礼服你也给捎上。”

“母亲,这样的事,许先生怎么会来,他怕是忙着国家大事,军政要务。”苇杭有些怕见着瑾良,一丝一毫都不想见到他。

“你这孩子,许先生最近得罪了人,在公馆里闲的发慌,自然是有时间的。”周景岚便叫佣人通知了许瑾良,许瑾良竟一口答应,说是明天亲自来接苇杭。

而在许家公馆的许瑾良正和许席儒喝酒,有些醉意,想也没想就应下来了。

“沛民侄子,怎么了?嗝!”许席儒喝得有些醉意,连连打嗝,泛着酒气,“谁找啊?”

“是程家,要去照相。”瑾良漫不经心的回答,“要拍订婚照。”

许席儒半晌沉默才开口,“哦,是程家呀,是五小姐吗?”

“不是,是程夫人。”

“哦,程夫人。”许席儒念叨着,不知想着什么,忽然又颓废起来,“侄儿啊,你知道吗?我挺喜欢程苇杭这个姑娘的,我跟母亲也说过,后来家里人瞒着我定了跟程家的婚事,却不是我,是你啊,你可真是好运气,好福气。”

“哪有,你醉了。”瑾良端起酒杯,闷声灌了半杯,喃喃道,“这威士忌还真有点儿烈。”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舞会上,她穿的是水碧色的旗袍,最最简单的一字扣,梳着最最简单的盘发,头上一点儿装饰都没有,眉目清秀,风姿绰约。我本来想,这是哪里来的仙女?我打听了许久许久,才知道,哦,她原来是程家的女儿,后来,我就跟程家做生意,就为了能尝尝见她,与她熟络些……”

“可她是我未婚妻……”瑾良低声道,忽然就又笑了,其实他很中意程苇杭的性子,不争不抢,清清淡淡,日后就算是……也不会麻烦。

“可是,你说,母亲看上了你,程家也选中了你,就连五小姐都没有异议……我是不是太失败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还不如你来半个月……”许席儒絮絮叨叨半天,无非是懊恼,苦恨。

瑾良没说话,只觉得听着许席儒的话有些恼,“绍礼,苇杭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未婚妻,你对她的心思早就该放一放了。”

“我知道,我会忘了她,天下这么多女人,我怎么会一棵树上吊死?就是你啊,你不能欺负了她,她可是我没有追到手的女人,你若是敢……我就,我就把她掳走,让你,让程家永远都找不到……”许席儒说着说着竟有些伤感,“她不会跟我走的,就算是嫁给你,也不会跟我走……我真是失败……”

“绍礼,你会遇到被程苇杭,好更多的女人……况且你不是不喜欢清汤寡水的女人吗?”瑾良笑道。

“是,我喜欢,热辣的女人,程苇杭?不喜欢!”许席儒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我不喜欢程苇杭,程苇杭算什么?”

“她是你侄媳……”瑾良提醒了一句,不过许席儒并未在意,因为他已经躺倒在地上,手里攥着空酒瓶不肯松开,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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