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另一股力量

沈御弦屏气凝神,他等待着从前厅回来的秦满月。

没人知道,昨夜有人闯他府邸,来着不知何意,而且身手不凡,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人未做什么伤害他性命的举动,只是进门前往屋里吹了些迷魂散,那种可以让活人昏昏欲睡毫无知觉的东西。

作为一个没有肉体之人,他可是连觉都不用睡的,更别说那种东西能对他有一点用处。

好在反应灵敏,沈御弦很早便有所察觉,他躺在床上佯装作息,看着那身着夜行服的人在他屋里翻箱倒柜,手脚极轻,不知要从他这里找到什么。

他化作酆寻真的模样也才短短几天,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才对,这几日但凡是去做重要的事,他都不会显形。

若说显形时间最长的时候,唯独都是和秦满月在一起。除非有人顺着秦满月,找到了他的头上。不,或许不能说是秦满月,而是顾蔓柔。

想起顾蔓柔佯装失忆的事情,沈御弦顿时觉得这件事就好解释多了。

许是顾蔓柔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她,所以她才假装失忆,为了隐瞒或欺骗一些人和事物。

冥冥之中,沈御弦总觉得这些事情仿佛都有联系。

三年前自己的坠崖,三年后的酒楼走水,再到顾蔓柔佯装失忆,还有现如今顾启明招上门女婿,昨夜黑衣人夜闯他府邸。

这些事情单挑出来好像都是独立的事件,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挨得太紧了。

这几件事中,尤其是从酒楼走水以后,发生的每一件都与顾蔓柔有关。

这个人死的,越发让人觉得不单纯。

可沈御弦找不到一个能把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的线索。若是这个线索浮出水面,那么当下所发生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果然不能小看顾蔓柔失忆这件事。原本沈御弦对此事兴趣不大,可经过昨晚之事,他已然坚信顾家小姐在此从中起到的重要性,绝不亚于真相本身。

有些恼,那日勾魂之时,安远楼已经将她的魂魄放出问话,可自己却急于一时,直接将人送回地府...若是当时能知道一二,哪怕是皮毛...也好啊。

轻叹一口,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如今只能想着怎么把秦满月送上沈清霖的门,然后再安心研究被顾蔓柔藏觅起来的事儿了。

他等在秦满月的院子里,要与她讲淮王之事。

相隔甚远,沈御弦便已经听到秦满月身边的小丫鬟恬躁的叫声。

“真是太好了,小姐您终于和周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呵呵…是啊…不容易不容易…”她假笑道,捏着手心,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是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儿。

周雁声为表诚意,并未在府中多待,几番客套表面心意,临走前恨不得再在地上拜了三拜,以谢丞相的大恩大德。

看他卑奴屈膝的模样,秦满月只觉得一阵犯浑,说不出的厌恶感。那种一直认为眼前的人本是冰清玉洁,结果刨开表相看到里面腐烂肮脏的模样,那种落差感,一时间当真难以接受。

同是生而为人,做人的差距为何可以如此之大。

目送周雁声走后,秦满月原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正打算离开之时,却被顾启明叫住。那方才还慈祥的丞相,顿时变得一本正经,道貌岸然起来。

“父亲?”秦满月不解,轻声回应。

顾启明哼笑一声,坐回他的太师椅,端起茶碗,幽幽说道:“到底是如了你愿。”

秦满月不解,微微侧头,一副人畜无害:“父亲这是何意啊?”

看着顾启明摆出他丞相的架子,不苟言笑,那双眼睛半合半抬,根本就不把眼前这个女儿放进眼里一般。

说好的慈父形象呢?变得有点快啊。

“你倒是挺入戏了。”

秦满月微顿,稍有错愕,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未等她抓住,只听顾启明继续说道。

“当初捅出那么大的娄子,就为了能嫁给那个无用书生,结果差点害死自己,要不是我这张老脸为你求情,你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他放下了茶碗,继续说道:“这样也好,只要你能不露出马脚,继续这般装傻充愣,为父还是有法子继续护你无忧的。”

像被什么击中胸口,秦满月只觉得身体僵硬,心脏在那一刻狂跳不止。

果然,被猜中了吗…?顾蔓柔失忆的事情,与丞相有关。

秦满月努力镇定下来,闷头不语,她在努力试想这时的顾蔓柔会怎么做,可她想不出来,唯有再哭一鼻子。可现在氛围如此紧张,哪怕是捥掉她身上的一块肉,她也未必掉得出眼泪。

不敢说多余的话,秦满月只能小心翼翼的顺着顾启明的话锋,轻声说道:“父亲说的是。”

“如今你的婚事就算定下了,若是早知是这样的结局,为父便该早些出手,也免得你在鬼门关跑一趟。”接着顾启明嗤笑一声:“你这孩子,打小听话懂事,却偏偏在这种时候,用那件事来威胁我,为了一个书生而已,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值吗?”

那件事…威胁?

屏住一口气,秦满月很想回答他,却不知该答是或否。

从顾启明口中,秦满月大概听了个一知半解。想必就是顾蔓柔知道了什么秘密,以此来要挟顾启明,要顾启明将自己嫁于周雁声。

可这个秘密,却引来杀身之祸。

“值。”壮着胆子,秦满月回答。

站在顾蔓柔的立场上,她既然敢威胁,那就证明她没在怕的,只是唯恐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时勇猛,最终还是要了她的命。

“那是因为你还活着,若是当日你真死在那场火海里,看你还说不说得出一个值字。”顾启明不抬眼,轻蔑道。

“不过既然木已成舟,为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近来安稳些。”

“女儿知道。”

“嗯,听闻你前几日还去见那大牢里的典狱长?”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问的那么一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嗓子眼里仿佛又堵上了一口气,看来这几日的行踪都被顾启明看在眼里。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这几日频繁梦到那过世的秦满月,女儿良心不安,便替她上门看望看望她的父亲。”秦满月回答,面露愧疚。

“胡闹!”顾启明怒了:“你到底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秦满月轻愣,看着他怒发冲冠的样子,一瞬间好像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自己本是顾蔓柔应该忘掉的人,而今却亲自踏进了秦大春的家中,在外人眼里,就好像顾蔓柔未曾忘却秦满月或是又想起来了一般。

而丞相父女俩似乎是打算装失忆装一辈子的,可自己却一不小心漏了馅。

“女儿知错了!”秦满月立马慌张道:“因着总想到亡人托梦,是想要活着的人替她们完成心愿…所以女儿…”

能看到顾启明抽动的面部肌肉,有些压抑自己的怒气:“好在这件事暂时没被发现。只此一次,你若是再露什么破绽,恐怕为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盘不活你了。”

秦满月诚惶诚恐,心中咯噔一下。

说了这么多,顾启明显然是护着顾蔓柔的,但秦满月却清楚的感觉到是有另一股力量在窥视着顾蔓柔的性命。

而顾启明之所以如此被动的护着顾蔓柔,要不就是忌惮那股力量,要不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越到这种时候就越着急,她所知的事情寥寥无几,若就想靠这点来拼凑一整个真相的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那股力量究竟是何人?顾蔓柔到底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要不惜痛下杀手…

想的脑仁疼的,秦满月此刻只觉得脑袋里全是浆糊…她不想干了,连自己的肉身都不想要了的那种。

因为一时的同情心泛滥,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如果现在沈御弦出现在她眼前,她一定会趾高气昂的说:“老子不干了,您另请高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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