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余宸，只见她紧攥着拢起的拳心，额角与鬓边渗出不少虚汗，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淌而下，眸中的眼白也愈渐泛起猩红之色。
她半躬着颤巍的身体，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被抽离，便想着用说话来警醒神经，于是她硬扯着已经沙哑了的嗓子吐出一串字：“笙姐，别……别欺负小孩子。”
这音色像是被石沙划过的坚硬钢铁，晦涩尖锐的令人心底发颤。
顾笙脸色一冷，喝道：“闭嘴，又想变成哑巴是不是？”
“我……”
余宸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恰这时，一股炙热的腥甜突然自腹部涌入口中，她下意识咬紧唇瓣，咽内立即如烈火燎原般，贯穿她整个呼吸道。
她抽搐地趴在玻璃台上，粗重地吞咽着口水，一手紧掐着脖颈间，指尖几乎嵌入到皮肤下层的肉中。
那白皙的额角有几根青筋突跳着绷紧，在她宛若雕玉般的容颜上平添了几抹青色的狰狞。
蓝羽见她已经抓破自己的皮肉，心底越发觉得难受：“怎么会有人一出生就有这种毛病？她亲生父母到底都造了些什么孽？”
“亲生父母”这四个字似乎刺激到了余宸，她松开自己的脖颈，开始乱抓着铺散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力道极致的阴狠，几缕栗色的发丝愣是被她生生扯下，看得人头皮生疼。
但她一直紧阖着双眼，没有再多的举动，这证明她的理智还犹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笙目若寒光般瞪了蓝羽一眼，眉心越拧越紧。
要是她知道她亲生父母是谁，绝对先劈了那一对老王八蛋。也不知道做过什么缺德事，居然全报应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蓝羽见余宸的情况越发不对劲：“不行，不能让她在这里发病，会出事的。笙姐，我让人给她准备房间。”
“等等~”顾笙再次抬手拦下他，咬咬牙道，“再等会儿，再让她坚持一会儿。”
余宸是经常出入夜店的人，这么多年经过一些治疗训练，一般只要人不靠近她抽烟或者吸食其他不正常的，她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一味的躲避根本不是办法。
余宸痛苦地压着头，脑海中一些爆炸和阴诡的画面呼啸而过，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般，似乎一瞬间就会要了她的命，她恐慌地想要挣扎，想要逃离，于是，她猛地睁开猩红的眸子，一拳砸向眼前的玻璃台面。
“余宸！”
蓝羽吓的赶忙去阻拦。
顾笙比他快一步，将她出击的小臂牢牢制住，随后抬掌，麻利地砍向她后颈窝。
余宸脑袋一歪，顿时昏了过去。
蓝羽总算松歇了口气。
顾笙将指间的香烟掐掉，示意蓝羽：“给她调几杯酒，她嗓子不行，按酒精浓度分次来。”
待烟雾基本散去，顾笙让余宸靠在她肩上，捧着她的脸，将酒慢慢灌入她口中。
这第一杯酒精较淡，连灌三杯之后，余宸才一声轻咳醒了过来。她抿了抿唇边的酒渍，痛快似的长舒了一口气，片晌，卷起一个自嘲的笑，声音听起来清澈了不少：“看来……我这酒是戒不掉了。”
顾笙紧蹙着眉，想到她刚刚险些失控的模样，心底一片怅然：“你这病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宸揉揉发痛的后颈，将蓝羽递过来的剩下几杯酒逐一饮下，身体顿时舒畅了许多：“治不好就不治，反正能活这么多年，也算老天眷顾我。”
“胡说八道。”
顾笙当即一掌拍向她后背，训斥般的瞪着她。
“你轻点，笙姐，手劲这么大。”余宸轻笑着挽唇，隐去方才一脸的严肃劲，换上平时常见的潇洒恣意，“放心，这不有酒吗？”
顾笙摇头喟叹，余宸向来都不是善于对别人袒露心境的个性，从她第一次遇见她，她就知道这孩子心思比常人要重的多，不相信人，不依赖人，对人处处防备，到后来她知道她有这个毛病还是在一次无意中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