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宁静致远

若说这次联姻对于容姝亦是心头大患,那她又为何大招旗鼓?

是了,铤而走险,双刃为剑。

这是一把双刃剑。

用的好了,便是拥有强力后盾,丰满羽翼,共谋大业;用的不好了,便是与至尊之位失之交臂。

“皇妹所言有理,儿臣复议。随后儿臣也愿舞剑一曲,为两位皇妹庆贺!”

闻声而去却见一男子身着蓝衣,风度翩翩,犹如落入凡间的精灵,狡黠一笑。两道眉毛在这坏坏的笑意中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嘴角轻钩,手里拿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扇,这男子只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可谓是说俊逸亦可,说潇洒也行。

容姝听罢错愕一瞬,似是没想到有人帮腔,又添了一把火。

同一时刻,容痕回转思绪,拧眉一跳,这是她的二皇兄,容青韩。与容姝亦是同胞兄妹。

如此一来,容痕便是处于进退两难。顺也不是,逆也不是。若是遂了他们的意为了助兴而有所表示,便是在联姻之事上引火烧身:可若是敬谢不敏,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令天下人难堪!

容痕暗暗踌躇,撇去公事不说,单凭私情上,她素来不喜哗众取宠,诚如容姝的献舞。

她偏头沉吟,素手有意无意的轻搭着案几。

“如此也罢,痕不才献丑了。”容痕朱唇开合,也不扭捏的双手抱拳。

容青韩玩味,“哦?不知三妹所谓如何?”

容痕眼底划过一昧狡黠,又归于平静,漫步从偏殿席间走出,不易察觉地淡淡瞥了一眼苏燃不过一瞬。

苏燃躬身,低眉顺目的飞快地瞅了眼神容痕与帝王,旁敲侧击,“陛下,这…三帝姬近日方大病初愈…”

容冥听罢眉头未舒,她看着自己的三女儿气色略有不佳,且连声低咳嗽着,随后其面色又憔悴了几分。

蹁跹而来的少女一身镶云纹墨色锦缎袍,围着红狐围脖,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仅簪着一支素白玉钗,随性地半披着,墨发如瀑,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不施粉黛,月光下周身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巧笑倩兮间,只觉清雅高华,明眸生辉。

数年未见这三女儿竟是长大了啊…容冥一时感慨万千,魔怔般喃喃自语道,“…像…真像…”

激动、复杂、怨怼、无奈、悔恨、伤痛……

万千神色,眼过千帆。

容痕一怔。随即清雅的面色瞬间寒了下来。心中冷笑。看来她这个娘是想起她那生死未卜的爹了。这么多的男人,十几年了,依然能让她想起,不知道是归功于她长了一张和他娘酷似几分的脸,还是她有那么一点儿对她爹那个可怜人的情。

“…陛下。”清冷的女声无波无澜。

一语惊醒梦中人。

西凉皇顿时拉回了思绪,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个女儿,对她…亏欠良多,心软道,“痕儿大病初愈,不宜献舞。”

二皇子容青韩闻言深感意外,这多年以来也不见得陛下对他这个等同虚设的三皇妹望闻问切的…怎的今日一反常态…?

“…是儿臣疏忽了。姐姐病愈不久无法献舞才对,可这国宴……”容姝娇嗔细语,无声不满于这时候又一副作壁上观样儿噤不作声的容青韩。

未尽之言便是指她容痕即便如此,面对国宴也得有所表示。

有些人呐,你们不是想看戏吗?我就让你们看个够。

“礼不可废。儿臣斗胆以文代舞。”

西凉皇允准,“来人,取笔墨纸砚——”

不一会儿,文房四宝上殿。

“淮衣,研墨。”只见女子清冷一声,负手而立,轻轻伏身,垂下一缕青丝,遮下女子此刻的神情,又挽起一角墨袖,素手提笔——

行云流水间洋洋洒洒几个大字——“宁静致远”。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初看时,虚淡散远,沉静闲适。再一品,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字形正倚交错,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末了收笔稍歪倾倒,却并不生硬,反倒更显几分任情恣性。正如她这个人一般,自相矛盾又两面性。

苏燃取来手迹,给在座一观。

西凉皇率先看了,惊艳满意。接着又挨着各国顺序轮流传阅,待轮到南梁使团时,一昧平静如水的江婴淡淡一瞥,眸光闪过一丝惊羡。目光寻得远远中场的墨衣女子,江婴不语,只是淡然一笑而过,若有所思。

“好!好一个宁静致远!”赫连淼哈哈一笑,纵情高叹,“不知三公主可敢与本太子切磋一下?”

容痕闻言挑眉,啼笑皆非的看了来人一眼,“有何不可?”

赫连淼笔下正如其人,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

他鲜明的几行笔墨尽收眼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容痕见了,暗暗感叹,这该说东夷太子并非徒有其表,终归不愧是一国储君…深藏不露呐…

素闻东夷今天子年迈,膝下唯独一子,宠信不已。且其储君风流传奇举国皆知。如今她容痕也算是不枉此番了。

“太子好风采。”她不骄不躁作声。

听罢,赫连淼不羁一笑了之,举杯一饮而尽。真是个有趣的女子…他想。

待赫连淼回席,容痕打好了算盘,起身止步于某案几三丈开外,“痕敬仰公子玉已久,还望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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