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浓瞳孔微缩，竟不知自己的妹妹还会弹钢琴，而且在这样重要的场合。
她再偏头去看谢兰霄，发现谢兰霄薄唇紧抿，看得眼睛眨也不眨。
刚好有个侍应生经过，苏琬浓柔声轻问：“台上弹钢琴的小姑娘，是慕老爷子特意邀请的么？”
“她是直接被慕小姐带到钢琴那儿的，并没有人特意介绍过她。”侍应生补了句，“应该是请来助兴、营造氛围的。”
被特意邀请的、和拿钱助兴的，有着最本质的区别。从某种程度上来，此刻坐在钢琴后面的楼世欢，跟这里被遣来唤去的侍应生没有任何差别。
“……这样啊。”苏琬浓再次看向谢兰霄，果然见谢兰霄原本专注的眉目不觉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戾色。想必他应该也听得清楚。
“兰霄……”苏琬浓面色有些难堪的走到谢兰霄身边，在多道目光的注视下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替楼世欢解释，“世欢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去问问她，你先不要生她的气。”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谢兰霄脸色紧绷地从侍应生手里端过一杯红酒，长指捏住杯身、泄愤地喝了一大口。红酒顺着喉管下滑时、喉结滚动，看的旁边两个年轻女人眼睛发直。
正在跟慕老爷子说话的谢钰早已将一切看进眼中，拍了拍身边一个年轻男人的肩，等那男人走了，她忙开口将谢兰霄叫了过去：“兰霄，还不过来跟你慕爷爷打招呼？”
一身唐装、拄着一根雕刻繁复花纹木仗的慕老爷子闻言也朝谢兰霄望来，目露精光的眼睛在谢兰霄身上快速地溜了圈，露出满意的笑容。
谢兰霄将杯子往侍应生盘子里一放，从楼世欢身上撤回视线，提步走到白发苍苍却目光炯炯有神的慕老爷子面前、露出尊敬而礼貌的淡笑：“慕董事长，久仰。”
……
一曲弹毕，楼世欢微微松了口气，朝台下望去，各个宾客都三五聚在一起应酬结交、倒没人注意她。
她暂时可以下台休息一下了。
楼世欢起身，正想下台，一个穿着白底暗纹西装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
他手一抬：“哎，先别下去啊。你刚才弹的那一曲大家都听过很多次，我也听得厌烦了，你给重新弹个新潮点的。”
楼世欢盯了他一眼，没说话。
站在台下的那年轻男人挑了挑眉，慢悠悠地从钱夹里摸出一沓钞票，用两根手指夹着在楼世欢面前晃了晃，然后顺手压在台子的地面上：“我知道你是收费的，我也不亏待你。”
这男人一副君子模样、看起来就是正经的想要买艺。可只要不是智障，都知道这是最不动声色的绝对羞辱。
如果说一开始还没什么人注意这边的话，此刻，就近的宾客已经全都看了过来。
有皱眉疑惑的、也有压抑着八卦的兴奋想要看戏的。
在这种处处受着束缚、时刻要保持假笑的应酬宴会上，好不容易有点意外发生，几乎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楼世欢的脸，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细微表情。
都在等着她因为难堪而出丑。
一时，周遭安静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