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怨春郎

玳瑁双手及时地抱住木柱,死赖着不给他抱走。

曹丕瞪着她,脸上的三道划痕愈加显得狰狞,他腾出一只手来去把她的手拨开。他故意给院子里守着的家仆给听到:“玳瑁,你是侍妾,应该有个做侍妾的样子,小心我这佩剑架在你的肩膀上。”

玳瑁知道他的可恶,气的红晕飞上香腮。

曹丕看的又怜又惜,压低声音道:“这回我饶了你。”说罢,他把玳瑁放回到了地上。

玳瑁行了一个礼:“玳瑁见过公子。”

曹丕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径直地走到漆案旁边坐下来。

曹丕想在自己的屋子里逗留也好。玳瑁顺从地跟过去,给他在漆案上倒上一碗茶的时候,悄悄地将薛灵芸送给自己的信也放在茶碗边上,她希望曹丕再喝茶的时候能发现这封信,这样她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什么说辞。

玳瑁若无其事地坐到靠窗的位置,离曹丕的距离差不多有一丈多远。她的眼睛望向窗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去。

曹丕喝了一口茶,生气道:“坐那远干什么,如何说话?”

玳瑁客气地说道:“奴婢不敢造次。”眼睛的余光看着他韧长的手指,只盼他看到茶碗边放着的书简。

玳瑁的矜持让曹丕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曹丕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玳瑁:“你……觉得怎么样?”

“喝过药之后觉得好多了。”

“哦?”

“多谢公子上心。”

曹丕自己又倒了一碗茶:“我是觉得你已经着凉了,再着凉了可太不好了,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霸道自私?”他指的是刚才他强行要她去自己房间的事情。

“不觉得。您是公子,玳瑁是奴婢。”玳瑁一怔,摇了摇头。她觉得此时的曹丕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身份地位之论,不适用你我。……我的生母卞夫人在未遇到我父之前乃是一介倡优,现在还不是做了正室夫人……其实,我大多数姬妾出身低微的也大有人在,女人嘛也就是那么回事。”曹丕一边说着,一边脑海里斟酌着词句。

“啊?”玳瑁转过头来。

“不……不是,我是说,我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曹丕连忙改口,他竟不像找其他女人时显露出轻狂。

你嫌不嫌贫,爱不爱富,关我什么事?玳瑁觉得今日他说话莫名其妙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您是公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

曹丕轻叹了一口气:“事情要是像你想的这样简单就好了。”他说了这一句,留下个空白,想着玳瑁接下来肯定会问“公子何事烦恼?”他们就会又有话题聊下去了。

他找话题很辛苦的。

谁知道,玳瑁并没有接着问,因为那天晚上她曾问过曹丕“何事烦恼”,得到了的回答却是“忘了”。她想,如果自己再去问,保不定曹丕又会说“忘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

沉默。

等了一会儿,不见玳瑁询问。

曹丕只好说道:“前些天,邀得众位好友聚会,一时兴起,叫甄姬进来出拜,为公干把酒。不料这件事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父亲大怒,要以大不敬来治季重和公干的死罪,总算求得父亲宽恕,将他们放逐到外地……”

原来那天他酗酒皆是因为这件事,好友不得见面,他心里很难受吧,怪不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甄夫人、倩娘都叫不开门。

他的怨愤无处倾诉。

玳瑁稍稍偏过头:“别伤心了,事情总有转机的那一天。”她心中恻然,“等丞相高兴的时候,公子再去跟前说说他们的好话,你们是父子,丞相应该会答应的。”

曹丕的眼睛里有泪光,他看了玳瑁一眼,没有回答,却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见过我父亲?”

玳瑁摇了摇头:“上次进丞相府,只是公子的母亲召见。”

曹丕若有所思的看着漆案上袅袅升起的茗烟,说道:“其实我见他的次数也很少。”

“为什么?”

“在外他在军营忙于军务,在家他忙于政事。”

“为什么会这样?他就算是再忙,肯定也要有空闲的时候吧!”

曹丕微微冷笑:“因为他不想看见我。”

“不会!”玳瑁摇头,“天下哪有讨厌子女的父亲?”

“他讨厌我,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是平静,泪水却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这大男人又哭了。

玳瑁心软了,不禁走过去,掏出手帕替他擦泪,擦着擦着,曹丕将手帕抢了过来,自己擦完了眼泪,看了看手帕,将它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欸……”玳瑁眼见得他把自己的手帕抢走。

曹丕再收走玳瑁的手帕之后,视线终于落在了那封信上。他拿起来,随便翻了翻,认出是封信:“这是谁写给你的信?”

“是舍妹。”玳瑁心里有点激动,“她叫薛灵芸,是常山人,自小生活在乡下,前日里她的家被盗贼洗劫一空,父母也都死了,她很可怜的,就来许昌想借此投靠奴婢。可是,奴婢生活在五官中郎将府,小小的弱女子一个,自身还难保,如何帮助她呀!公子,您说是不是?”

“我只是问你是谁写给你的信?你就说出这么一大车的话。”曹丕看着她,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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