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别难

曹丕转身离开,悄悄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正要离开却又被曹冲给叫住。

曹丕不情愿同他说话,他的眼睛酸,鼻子也酸,又要维持脸面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他实在要走,曹冲又实实在在地从床上歪歪扭扭地坐了起来,叫他:“子桓哥哥……”

直把曹丕叫的好似自己做错了事一般,他望了望曹操,迅速地走上前来,问道:“冲弟,你还难受吗?”

曹冲摇摇头。

曹丕用手摸了摸曹冲的脑袋,说道:“冲弟,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命人给你找来……你怎么哭了?”

“子桓哥哥……我会好起来吗?”曹冲望着他,抬眼又去看曹操。

曹操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

曹丕连绢帕也没有,抬起自己的衣袖就去给曹冲拭泪:“别问!你老是问,那病魔听见了嫌烦就不会走了。”

曹冲一听,连忙住了嘴。

曹丕望着曹冲,父亲对这个儿子的爱甚至于超出了那死去的曹昂,按理说就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是他的的仇人了!见曹冲被吓到,不忍再吓他,安抚道:“华大夫是有名的神医,在你刚刚睡着的时候,他就说今晚你再服一剂便可恢复如初了。”

曹冲看向华佗。

华佗一揖:“二公子说的没有错。”

曹冲叹了口气:“真想和不疑一起出去玩啊!”

这时,已有家仆将药端了过来。

曹操把药从家仆的手中接过来,他要亲自喂曹冲吃药。

曹丕看向曹操——此时曹操也正看着曹冲——曹丕艳羡那眼神中流转的关切。而曹冲倚在曹操的怀里,他一手扶着他,一手端着药水喂给他喝。

曹丕安排的践行宴十分热闹。

平时与吴质、刘桢交好的文人雅士悉数到场,美酒、水果、炙肉、各种美味摆满在了五官中郎将府上的漆案之上。

曹丕又亲自挑选了前来演奏的女乐,场中更有富有西域风情的异族舞蹈。

……

曹丕却觉得这一切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子桓。”吴质从位子上站起来。

曹丕努力的睁着眼睛:“你想干什么?”

吴质说道:“我有要事禀告,让我上前去。”

曹丕站起来,走下台阶,来到吴质的面前。吴质手里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看着好像一脸怒容的曹丕。

曹丕转过身去,不看他。

吴质郑重地说道:“听说公子休掉了原配夫人……如此贸然,公子是否和丞相商议过?”

“没有商议。”

“为何不同丞相商议?”

“这是我的家事,我为什么要商议?”曹丕反问道。

“……”

停了一会儿,曹丕才静静地说道:“但是……我在决定废弃任夫人之后,我便去丞相府向父亲请罪了。”

吴质禁不住高声:“丞相什么反应?丞相训斥您了吗?”

曹丕一愣,摇了摇头,他停下脚步,脸上充满了忧伤之色:“……不以为意!父亲……父亲不以为意!”话音未落,曹丕潸然泪下。

吴质听了,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吴质把酒杯放在漆案上:“……公子……子桓,你务必保重身体!”

为了掩饰突然涌上来的哭泣,曹丕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水。

酒又过一巡,曹丕见轻歌曼舞接近尾声,问刘桢:“公干,此番你要远去京洛,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为我们舞剑如何?”

刘桢也没什么可推辞的,这本是常事。

刘桢取出自己的佩剑,微有些醉意,他晃了晃脑袋,凝神定息缓缓起势。然后,女乐配合着他的剑舞奏起了乐曲:

刘桢舞了一回,唱道:“昔我从元后。整驾至南乡。过彼丰沛郡。与君共翱翔。四节相推斥。季冬风且凉。众宾会广坐。明镫熺炎光。清歌制妙声。万舞在中堂。金罍含甘醴。羽觞行无方。长夜忘归来。聊且为太康。四牡向路驰。欢悦诚未央……”

这是一首他写给曹丕的诗。

细听下去,这本是一首极欢快的歌,他现在唱来却添了很多的悲戚之感。

曹丕这时为他的歌声剑舞所感,也站起来击节为他合歌:

“……朝日乐相乐。酣饮不知醉。悲弦激新声。长笛吐清气。弦歌感人肠。四坐皆欢悦。寥寥高堂上。凉风入我室……”

依依别意感染了堂中的所有人,他们唱歌时遇到桌子,就打桌子为节拍,遇到墙壁,就叩墙壁为节拍,全心全意,赤诚地、昂扬地唱。

一剑舞毕,曹丕解开自己腰所束的郭洛带,送给刘桢,说道:“这是我的郭洛带,现在送给你,你现在虽然去京洛之西服役,但是谁也不能看轻了你。”

酒宴结束之时,天正黄昏。

曹丕醉醺醺地回到自己的房中,既不洗沐,也不吃饭,有人进来禀报,得到的只是一阵子的书雨,甚至连铺盖都有砸过来的。因为他在临进房门的时候,曾经对守在门外的家仆说曹操命他在家闭门思过十日,不许有人进来打扰,也不许有外客进府来拜见。

荣叔和倩娘虽然服侍曹丕多年,但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心急如焚地站在门外。

甄夫人也急匆匆地过来了,她心想凭着自己今日在府中的地位便是唯一的一个可以和曹丕说上话的了,于是在外面敲门劝他出来,可是曹丕在里面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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