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庭花

阳春三月的下午,窗子外面翠竹摇摇,阳光明亮而不灼热,耳边隐隐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一切都都如往常的铜鞮侯府一样宁静安详。

玳瑁抬头望向窗外,那边是庭院,能看见矮矮的花墙,虽然矮矮的,但隔开了这边小闺房里的吵闹。花墙的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花藤,花藤还在含苞,春风吹来,一墙的花叶都在摇摇曳曳,似一双双向人摇着打招呼的小手。

在玳瑁看来,觉得满眼满心都是江南。江南,江南的春天也有这般美丽的小庭花吗?那姐姐,姐姐也是否现在同自己一样站在窗前看那满架的花藤呢?她与姐姐郭昱自小分离,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江北,在江北的玳瑁不知道在江南的姐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但并不代表她不把江南放在心上,为了寻找阿姐,她都不愿放弃一丝的努力。今日君侯回来了,玳瑁就会向他请求,请求他放自己到江南去与姐姐相会,她在铜鞮侯府做婢女多年,积攒下来的钱应该够赎身的了,他不会不答应的,玳瑁想,姐姐,等我,我很快就要恢复自由身了。

其实,她想出府除了要和姐姐相聚之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郎君,度过余下的那悠久的时光,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汉朝,这种年龄是相当的大了,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子,孩子恐怕都有三四个了,女人如花,在不知不觉绽放,又在不知不觉中谢落。

在这个春天里出铜鞮侯府,是否算得上是一个好的春天呢?

玳瑁在心里长叹,真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男子?能不能成为她幸福的依靠?

她更希望那个男人和自己有共同的爱好,识音律,郭家的女儿啊,郭家的女儿何时才能过上安定顺遂的生活呢?

“玳瑁姐,你评评理!”小意扯了扯玳瑁的衣袖。

玳瑁便从恍神中醒了过来,她两手搂住两个人,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她转头问小意,“师父新教的曲子会了吗?”

小意是一个天真娇俏的女孩子,她见玳瑁问,便得意地回答道:“当然学会了。”

玳瑁故意轻蔑地看着她:“是吗?”

“是吗?啊呀呀,你这是什么语气?”

小意皱着眉头,“啊啊,你别小看人!”

玳瑁笑笑:“还记得那天,你信誓旦旦的说你学会师父新教的那首《鹿鸣曲》,等到君侯叫你到宴会上演奏的时候,你可是把‘宫商角徵羽’弹得乱七八糟的,扫了那公子的雅兴,差点没把你拖下去治罪。”

“快别说了……”小意一见她提起那天的事情,就心有余悸,“那苍白的公子真的是太吓人了,我弹得乱七八糟就是因为他呀,我看见他我就紧张,他的那一双眼睛冰冷冷的,看一眼我就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之中,才不是因为我学艺不精。”

“小意胆子果然是小,你我虽是君侯家的女乐,到底也比别家的家仆体面,怎么一个年轻的公子就把你吓成这样?”阿璇哂道。

小意看向阿璇:“阿璇,你别贫嘴。那个公子,我见到君侯对待他时也是尊重有加。”

“那苍白的公子是什么身份呢?”玳瑁心中想着,嘴上问道,“君侯回府了吗?”

两个人摇了摇头。

忽然,窗外传来隐隐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惊呼,竟也能在惊呼之中听到一些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玳瑁感到熟悉又陌生,她“嚯”的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衣袂边缘扫到桌案上,不下心将小瓷瓶带落在地上,“呯”的一声摔得粉碎。

阿璇和小意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小意更是疑惑地问道:“玳瑁姐,你怎么了?”

玳瑁只感觉外面有纷纷的脚步直往这里过来,伴随着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奇怪,铜鞮侯府向来治家谨严,万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情景的,发生了什么事?除非……

那幼年时候所发生的的变故的危机感再次袭来,玳瑁脚底生寒,这使她感到痛苦不堪。

她告诉自己,也许是因为幼年时经历过这样恐怖的气氛,她自己疑神疑鬼,所以才会产生种种可怕的幻象。

她挽起袖子去收拾地上摔碎的瓷瓶,由于心神不定,瓷片一下子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很快流了出来。她起身要去用绢帕擦掉血迹时,却又仿佛听到有人闷声不响倒地的声音。她一惊,几名拿着长戟的士兵走了进来,不由分说便用长戟抵在玳瑁、小意、阿璇她们三人的身后,带头的一个神色冷漠地说道:“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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