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珠花

如同生病了的这几日,夏姬的身体没有一刻是舒服的,但心情是没有一刻是难受的。

屈巫会在闲了时候陪她说话,在漫漫长夜里守着她,夏姬有时候会惊惧,屈巫抱她在怀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流眼泪,更有时候夏姬半夜里醒来,觉得饿的时候,屈巫依然会去借馆驿的厨房给她做香喷喷的饭吃,就算她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吃了,屈巫也不会感到厌烦,他总是很容忍她,再去做另外一种菜肴。

夏姬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看见他细心安慰自己的样子,听着他在式微的夕阳和自己娓娓而谈,她就很想永远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屈巫带她去街市上散心,他们并肩在街市上闲逛。

夏姬看着他的眉毛,忽然固执地问他:“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一起逛街呢?你是楚人,我是郑人,以前我还差点嫁给了子蛮,怎么我和你现在会走在一起呢?”

“哦!你又那么傻啦!”屈巫宠溺地注视着她。

夏姬听了他的回答,眼睛里闪烁着少女初见情郎时的光芒,她很喜欢他说她“傻”的时候的语气,那语气带着无限的怜惜。

夏姬撅起嘴巴,佯装不满道:“我就是那么傻。”

屈巫飞起一条眉毛:“十五了,长成了一个傻丫头。”

夏姬咬了咬唇,忿忿地说道:“后悔了?后悔也没用,你是永远也甩不掉我的。今生今世,我就是那么傻了。”

屈巫听了一笑,揽住她的肩头。他温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夏姬那些困扰在内心的哀愁渐渐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街市上车水马龙,路边的小贩吆喝声阵阵。

屈巫带着她到铺子里去买珠花。卖珠花的老板笑容可掬地把口中的镇铺之宝一一拿出来,摆在他们的面前,然后一一介绍它们好在何处。

夏姬看着每一只珠花,一只一只地仔细查看,要找出哪一个最好看。

屈巫蓦地指着一只嵌着翡翠的珠花给她瞧,问她:“好看吗?”

夏姬瞧过去,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没有说话。

屈巫又问:“好看不好看?”

夏姬索性回答:“不好看,不如这只。”她觉得很生气,故意放下,又拿起来另外一只,在头发上比了比,侧头去问老板:“怎么样?”

老板自然很高兴地回答:“很好看,姑娘买了这只可算得上是锦上添花了。”

夏姬爱娇地瞟了一眼屈巫,当即买下了这只。

出了店铺,屈巫仍在寻思着问她:“这只真的好看吗?我还是觉得那只比较好看,那翡翠翠绿欲滴,戴在你的发上一定会越发衬得出你黑黑的头发,雪白的脸了。”

夏姬气到听不下去,真是气死。

屈巫似乎很不甘心她这种态度,还是执拗得要说给她听那只怎么个好看法,非要她同意自己的看法。最后,夏姬看着他耐心解释的样子,心里忽然想笑,就不再生气了,却仍娇姿地把头扭到一边,面无表情,静静的不说话。 

“你干嘛不看我呢?”屈巫急了,身子也跟着转过去,盯着她的眼睛,“你不看我,我会以为你真的要和我生气,你看我!”

“我才不看你。”夏姬赌气般地说道,“我不要看你,你别盯着我说话嘛!”话才说罢,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蓦然发现,她现在同屈巫说话,一句话过后总要带一个“嘛”字,这是不是变得越来越爱娇了?

哎呀,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生气了,她在心里怨愤自己的意志不坚定。

屈巫见她笑了,自己也吐出一口气,也笑了。

夏姬也有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对他说道:“那就去再买那只吧!”

屈巫听了,向她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然后,他一溜烟跑回去了,就像一个孩子。

夏姬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有时候他还真像是一个孩子。

变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夏姬一边看小贩卖的小玩意儿,一边等着屈巫回来,就看到了几列兵士排开街市上的人群朝着夏姬方向走过来,直至走到夏姬的身边,便分成两排肃立在两边,公子宋和公子坚就从两列兵士之间走了过来。

夏姬手中才买的珠花一瞬间掉在了地上。

公子宋带着慈祥的笑容问夏姬:“好吗?这几日过得好吗?”

夏姬不应他。

公子宋有点尴尬,咳了几声。

公子坚笑了笑,走上前来,问夏姬:“这几日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们一直再找你。”

“找我干什么?”夏姬摇摇头,冷冰冰地道,“我是再也不会回去的了。”

见夏姬一口拒绝,公子坚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必须跟我回去了。”

夏姬警惕地问道:“回去干什么?”她想起了父亲跟她提夏征舒来提亲了的事,父亲看样子是真的要把她嫁给夏征舒了,她不愿意。

她既不想看到父亲,更不想嫁给夏征舒。

她深知这一回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他不理会夏姬满心满意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车驾,说道:“父亲一直在等你,担心得每日每夜坐立不安。”

“担心?”夏姬冷笑了一声。

公子坚叹了一口气:“你回去了,就会看见父亲现在有多么憔悴了。”

夏姬的心里有点忧心,但还是嘴硬道:“我是不会回去的。坚,你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好好保重,就算是在担心我,我也不会领情。我一定不会回去的。”

公子坚不管夏姬在听,又说道:“她才比你大两岁,你何必拖累她呢?”

“荷华?你们要把她怎样?这是我的事,与她无关。”

“你是公女,她从记事起就陪着你了,你为何还要了她的命?”公子坚说道,“她从宫外回来,却不见你的踪影,父亲询问你的下落,她闭口不言,父亲就命人鞭打她,如果你还不回去,不出一两人,她可能就被人打死了。”

“是我不让她泄露我的踪影的,为什么打她?”夏姬问。

“因为你是公女,她是你的贴身侍女。”公子坚缓缓地说道,“如果你不跟我回去,荷华就不能活。况且,就算你不愿意顾她的性命,你也得跟我回去。”

“你……”夏姬看公子坚态度坚决,立刻转为撒娇,“坚,你是我哥哥,你真的愿意这样对你的妹妹吗?”

公子坚却不为所动。

夏姬恳求道:“坚……哥哥……求你不要带我走!”

“没用的。”公子坚说道,“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不回去……”夏姬大声嚷嚷着,引来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然而,公子坚就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转过身大声吩咐着,命两名侍女搀扶着夏姬上了他身后的那一辆马车。

侍女想夏姬行了一个礼,然后扶着她上车。二人小心翼翼地放下车帘,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警惕地守着夏姬。

夏姬倚在车厢边儿上,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车窗帘上。于是,她立起身,掀起车窗帘往后瞧,便看见屈巫已经回来了,他踌躇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两只珠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她掉下那一只嵌着翡翠的珠花捡起来了,夏姬想可能是在这辆马车开始走的时候吧!

屈巫眼睛望着四周,迷迷茫茫地在人群中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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