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斗嘉

今日,太子夷的婚典举行了。

郑宫内外一派喜气,婚礼仪式完全是按照《周礼》进行的,太子夷穿着一件赤色的礼服,牵着同样穿着赤色礼服的斗嘉,一个礼官口中喊:“新郎新娘同拜天地!”

太子夷和斗嘉就一起朝天地拜了三拜。

拜过天地,太子夷和斗嘉对拜。

然后拜祖先,拜过祖先,太子夷同斗嘉一起跨进鱼丽台,去拜郑兰。礼官把一个瓢葫芦分成两半,又用丝线连起来两个瓢柄,太子夷和斗嘉各拿一瓢饮酒,同饮一卺,这便是合卺之仪了。

入夜的时候,太子夷才跨过两道宫门,又绕过一到木质的屏风,进入洞房里。房中高烧着红烛,映得犹如白昼,斗嘉正静静地斜坐在床沿。

太子夷满身酒气,他趔趔趄趄地踱进来,突然觉眼前的赤色十分刺眼,便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衣裳,红色的衣裳飘然落地。斗嘉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了太子夷一眼,迅速半低下了头。她虽然大胆,但今晚乃是洞房花烛之夜,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夷盯了她半晌,眨眨眼,先开了口:“你为什么不看我?”

斗嘉抬起头,不似先前那么慌乱,却不回答太子夷的话。

“你怎么不回答啊?”太子夷轻哼了一声,挨着斗嘉坐在床榻上。斗嘉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感觉有点热。

“斗克是你的父亲,没错吧?”太子夷思忖了片刻。

“是的。”斗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的神情。

“你的父亲造反失败,你是罪臣之女,楚王便将你送到郑国来了。”太子夷继续道,他还捏起了她的下巴。

斗嘉心里有些生气,警惕地看着他。

“你长得很不错,挺招人喜欢的。”太子夷松手,放开她,“又是申公亲自送来与我成亲的,我的父亲对你很满意也无可厚非。”

听着太子夷对自己的夸赞,斗嘉渐渐抛去了之前对他的芥蒂。

“不过我并不喜欢你。”太子夷凝视着她,话锋一转,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斗嘉心中一窒,抬头望着这个初次见面就一脸不情不愿的太子。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新婚之夜被自己的丈夫冷言冷语的准备,但是真的没料到太子夷居然说的这么直接,她要气死了。

太子夷看着斗嘉气呼呼的表情,并没有一点要劝慰的意思。

斗嘉的手指头绞着衣角,心蓦地凉了,问他道:“太子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太子夷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说了句:“你歇着吧,我走了!”

“等一下。”斗嘉站起身,叫住了太子夷。

“什么事?”太子夷没有转过身。

“你要到哪儿去?”

太子夷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太子夷走掉之后,斗嘉越想越是生气:新婚之夜,她居然被新郎扔在了洞房了,换了谁也忍不了这口气。

她脱掉大红的礼服,喘着粗气,重重地躺在床榻上。她的心平静不下来,气不打一处来。

斗嘉看看地上跌着的礼服,又看看床榻上赤红的被褥,心中越发的气恼。她弯下腰,发狠似地把床是上的被褥拿下来,全扔在了地上。

红烛将残,可是太子夷没有回来的意思。

她挽起袖子握住一支红烛,由于心神不定,红袖的边缘将另一支红烛扫落。

红烛一头扎在地上,熄灭了。

“我虽是罪臣之女,但是大王既然送我来郑国了,侮辱我就如同侮辱了楚国!”斗嘉一手手拿着红烛,一手拽着被褥,她沿着被褥的边缘,尽数将它们点燃,忽的“哄”的一声,火焰冒出来,她皱着眉头,白色的脸被红色的火焰映照着。

太子的新房里着火了。

火势猛烈,浓烟滚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救火!”

“夫人,您没事吧?”

“太子,太子呢?”

郑宫中的宫人急匆匆地救火,幸好新娶的太子夫人平安无事,可是,太子夷呢?众人都没有发现太子夷,不知道他是葬身火海了,还是……

“太子不在里面。”斗嘉尖锐地说道。可是,今晚本是太子夷的洞房花烛之夜,他怎么会辜负春宵呢?

领头的寺人道:“还不快去找!”

宫人们听了吩咐,惶恐地跑开四处寻找起来。

太子大婚,迎娶楚女斗嘉,太子夷居然将新娘独自扔在了新房中,若是闹大了,楚国怎肯干休?

狐姬夫人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了,她一件一件地放在身上比划着,急着给他看,忍不住问他:“这件好看吗?”

他笑了,伸手拿掉了她手中的衣服:“狐姬,你穿什么都好看。”

狐姬夫人反手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比你的新娘子如何?”

他嘻皮笑脸:“她哪里比得上你?”

狐姬夫人听了,叹了一口气:“你该回去了。”

太子夷捡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望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大婚之夜,扔下新娘子,还不是为了你?”

狐姬夫人深受感动,望着他一笑,有着说不出的风情,转而,她又有些担忧地道:“这的确是你的大婚之夜,太子若是不回去,不好吧?”

太子夷脸色黯淡了下来。

狐姬夫人轻轻笑了笑,袅袅娜娜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膝上,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太子夷一怔,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随即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她的脸上。

他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地使她害怕起来,她紧紧地窝在太子夷的怀里,不知不觉间泪珠已落了下来。太子夷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得脸颊,为她擦拭眼泪。

他说道:“别流眼泪了,爱本来就没有罪。”

狐姬夫人说道:“你能来找我,我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害怕,我们这样,君上若是知道了,该……我真怕!”

太子夷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我是太子,以后就是郑国的国君,做了国君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狐姬夫人用力抱紧他,无言地点点头。

深夜,正是情浓的时候,外面突然有纷乱的人声,火把的光芒在窗外摇曳着,几如白昼。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狐姬夫人警惕地爬起来,慌乱地那衣裳遮盖自己的身体;太子夷则反映迟钝,人进来了,才揉着眼睛起身。

“太子,总算找到你了。”

是公子宋。

太子夷抬头,神色冰冷:“找我做什么?”

公子宋气定神闲地不答反问:“太子新婚,怎么在这儿?”

太子夷望了望狐姬夫人,她已经害怕地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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