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剑！”孟姜叫道。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会以为月灵剑只是杜撰。传闻中月灵剑乃是齐国第一代国君的王后炼制，她既是王后，也是齐国巫女，一心一意辅佐大王，可大王却广纳美女，冷落王后。王后一怒之下，将所有美人杀死，柄用巫术将她们的尸骨练成一柄剑，日日喂以鲜血，最后，剑上累计的亡魂越来越多，将王后吞噬，化为月灵剑。后来，继任的巫女因月灵剑太过血腥，联合几位长老，将其封存在泰山之下，自己也力竭而亡。自此以后，月灵剑就存在于秘闻当中了。“李因，快放下剑，不然我们都得死。”
“死就死，我早就活腻了。”李因道。
谢清流一脚将李因踹倒在地，力气十分大，活活地把她撞晕了。他按着手上的左手挤出更多的血滴在月灵剑上，趁着上面人影在吸血之时，将剑握在手里，对燕云道：“燕云，三足金乌呢？快让它出来。”谢清流在阿恒与彩衣之间打转，随后拎起彩衣，一剑朝她刺去，彩衣身子胸口的血如一条溪流，缓缓地流入月灵剑中。
“不要，不要。”燕云喊道。
孟姜按住燕云，“只有月灵剑血气充沛才可以拔出你身上的安魂钉。”
燕云痛苦地看着孟姜，孟姜咬了下唇，“只能如此。”
燕云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彩衣的样子，彩衣叫她娘的样子，以及刚刚彩衣说愿意救她的样子。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声音却是那么坚定，没有半分犹豫。不，不可以，燕云睁开眼，正对上彩衣的眼睛。她眼睛那处仍旧包裹着布条，可她却觉得彩衣是看得到她的，她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用那双总是对她分外依恋分外信任的眼睛看着她。
“不要！”燕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飞身下去，撞开插在彩衣胸口的剑，她搂着彩衣，摸着她苍白的脸，“彩衣，娘在，娘在。”
彩衣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娘。”
“嗯，娘对不住你。”燕云话刚出口，就感到胸口一凉，她低头，见剑尖上挂着血从她穿透了她的胸口。
“娘？我冷，娘？”彩衣的声音飘飘渺渺，在燕云耳边聚聚散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看到一片金光，黑黑的幻影出现在她面前，她见到黑黑将自己的眼睛和第三只腿交给离湘，凭着剩余的灵力赶了回来。
她转身看向趴在床边的阿恒，他似是发觉发生了什么事，眼睛紧紧盯着她。“阿恒，阿恒。。。。。。”燕云最后望向临渊，临渊，我把彩衣和阿恒交给你，你一定要，一定要护她们周全。
好吵？是谁在吵架？她们在说什么？什么丢了簪子，什么放了李因？李因？！李因不是被抓住了吗？怎么跑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一急，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三张美人的脸。束着手冷着一张脸的是孟姜，惊喜万分的是离湘，想过来又有些犹豫的是临渊。
我眨眨眼，觉得脑袋里的画面纷纷扰扰的快乱成一锅粥了。
“荷华姐，你没事吧？你刚刚昏过去，吓死我了。”离湘道。
我按着太阳穴，梦里种种渐渐清晰，原来是这样的一段故事。我睁开眼睛，望着临渊，也是赵孟书，她迎着我的目光，双唇嚅动，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轻轻叫道：“荷华姐。”
我撑着床沿，翻身下床，站在赵孟书身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我把彩衣和阿恒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护着他们的？”
孟姜朝我看来，赵孟书也转过头，眼中泪光婆娑，“荷华姐，你想起来了？”
“我若不想起来，还不知道你竟然这般报答我的信任。”其实，荷华的回忆我还有些不能完全接受，可看到赵孟书，我想起了梦中的最后一幕，实在是压不住火。
“对不起。”赵孟书缓缓跪下，“我有负你的嘱托，要打要骂，随意。”
赵孟书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再加上打了那一巴掌，震得我手疼，人也冷静许多，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恼而已。
“荷华姐，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做好了。”离湘在两千年前就和赵孟书不对付，到了地府也处处与赵孟书为难，绝不可能错过眼下这么好的踩赵孟书的机会，拉着我的手，眼睛眨呀眨呀，好似在说快痛打落水狗。
看着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我忍不住笑了。刚要说她几句，忽然想到孟姜也在，心里还有些疑问，比如：我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胡亥登上皇位后，本想赦免蒙恬，但经不住赵高挑拨，将蒙恬赐死，蒙氏一族也斩的斩，流放的流放，想必鹦哥婆婆和兄长鸿也没能逃脱。之后各地起义四起，子婴杀胡亥、赵高，又被杀。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我想知道：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归地府，他们为何都到了地府，我却没有。
“孟姜，许久不见。多些你这两千年，照顾彩衣。”经过那么多，我觉得其中的关键便是孟姜，她是齐国的巫女，能通鬼神，一切极有可能是她所为。可是想到她这些日子对我的态度，我又有些不解。
孟姜面无喜悦，可却不似之前的冷淡，但和记忆中有几分相似。我冲她笑笑，“还有公子和阿恒。”
孟姜这下终于有表情了，秀丽的双目瞪向我，十分吓人，“你少来讽刺挖苦我，我，我早就对公子没有那种心思了，不过是看阿恒可爱，才多关心些。”
“我知道。”我上前，抱了抱这只炸毛的小猫，“谢谢你。”
孟姜被我抱得浑身不自在，推开我，脸红了。
“哦，对了，扶苏他们呢？”醒了这半天，还没见到扶苏。他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说不感动是假的。
“公子，”离湘掰着手指，吱唔道，“公子和我哥去审问李因赵高的下落了，他若知道你醒来了，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不是想避开我？”我笑着问道，果真看到离湘脸上“此地无银”的精彩。
“算了，我此刻也不想见他。”一下子知道了那么多，我还消化不过来，面对赵孟书都有些情绪，更何况面对一个和我有过生死之恋的人。说实话，我虽确认我自己爱扶苏，爱阿恒，可完全是站在“燕云”的立场上，哪怕我曾怀疑过我就是他寻找的“荷华”，也无法将自己代入到“荷华”的思想中。如今知道了他们的过往，一时之间真的无法接受。我想我需要时间好好琢磨一下，想必扶苏也是。
“笺之她们呢？”
“赵季英身子受损，宋大人带着去静心池了。楼待月她们都陪着呢。”赵孟书答完，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我笑笑，“你是想替赵夫人求情吧？”
赵孟书点点头，急切地解释：“荷华姐，我知道季英虽情非得已，但也做了许多错事，便是这么多年隐瞒实情待在公子身边，就是大错特错。可是，她也算我的妹妹，一切就都由我来承担吧。”
我看着赵孟书眼中的泪光，十分心疼。这么多年，无论是两千年前的仲宁，还是地府中的赵季英，她都是拼尽全力的维护，而不惜将重担都抗在自己肩上，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可是她忘了，她也是我的妹妹，看着她这样，我也会难过。“孟书，呵，我竟不知叫哪个顺口些了。”我走到赵孟书身前，抱了抱她，“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赵孟书没有说话，趴在我肩上哭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