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五

燕云瞧着离湘沉睡的容颜,在床前划了封印。阿恒似乎有感知,睁开眼看着她。燕云朝阿恒笑笑,温和地道:“乖孩子,睡吧。”

阿恒眨巴眨巴眼,慢慢睡着了。

门“吱扭”一声被推开,孟姜手端着托盘进来,她瞧燕云站在地上,急忙把托盘放在桌上,上前搀扶住燕云,“荷华姐,你怎么起来了?”孟姜往床上一扫,急道,“荷华姐,你不能出去!”

燕云道:“孟姜,我的身子你最清楚。”

不等燕云把话说完,孟姜便道:“正是因为我清楚,所以你才不能去。”孟姜看了眼阿恒,拉着燕云的手,恳切又带有几分渴求地道,“荷华姐,你为了救阿恒,丧了大半条命。我尊重你身为人母的选择,所以才一直帮你隐瞒公子,但若你再任意妄为,我会把实情都告诉公子。”

“孟姜,既然你知道我已不久于人世,又何苦阻拦我?我这么说,对你也许不公平,但我已想好,等我走后,把阿恒和扶苏都托付于你。”

“你!”孟姜又气又恼,脸涨得通红,她甩开燕云的手,“我承认我是喜欢公子,我也恼恨为何这般迟才与他相遇,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取代你的位置,你这样想这样做,不仅仅是在羞辱我,也是在羞辱公子,羞辱你自己!”

“我又何尝想那样。”燕云叹口气,转而轻轻一笑,对孟姜道,“我去找他们,你若不愿,就留下保护离湘他们吧。”、

“哎,”孟姜追上燕云,“我又不是你的奴隶,你为何总是替我做决定?”

“你身份高贵,本事也在我之上,我怎么敢把你当成奴隶?”燕云道,“好了,不要再动气了,是我不对。”

孟姜撇撇嘴,“谁要你道歉。”她扶着燕云的胳膊,“我跟你去,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担心公子而已,他没了母亲,又刚失去父亲,要是再没了你,他该多难过。”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燕云轻笑。

孟姜倒也没恼,到马厩里把她素日所骑的白马拉出,伸手在白马鼻前一晃,“小白,去找扶苏公子。”

白马长嘶,扬起蹄子,飞速朝东边跑去。

燕云坐在孟姜身前,回头朝她笑道:“若有空,倒真想和你请教一二。”

“这倒是真的。你那点儿技艺,还敢自称是泽云大巫的弟子,脸皮可真够厚的。”孟姜勒着缰绳,凑在燕云耳边大声道,“不过,你和他学习时日不长,能有今日成就,也是相当不易了。”

“还要多谢你的指导。”燕云道。她怀疑过孟姜身份,恐怕不是齐国贵族那么简单,不然何以齐国宗室公子田青都对她万分敬重,可一直没有证据。后来与孟姜的相处中,她觉得孟姜是一个心地坦荡、举止洒脱的女子,她不该小人之心,便将这事抛之脑后。直到她中了李因的安魂钉九死一生,是孟姜做法保住了阿恒和她的性命,被察觉后,孟姜对她没有隐瞒,告诉她,她是齐国王室供养在暗处的巫女,知之者甚少,齐国败后,齐王建想将她献给嬴政,被田青所救逃到上郡。孟姜自幼在上任巫女教导下长大,本领高强,不是燕云那种自学成长者可比拟的,她教燕云如何拔除安魂钉在她体内的残余,控制阿恒的心神。燕云感激她,把楚国大巫泽云留给她的书籍一并奉上,连同三足金乌黑黑的秘密也没有隐瞒,孟姜直感叹燕云浪费了大好资源。

有了孟姜的帮助,追查到扶苏轻而易举,扶苏见了她们二人,少不得一番责怪,可也无可奈何。

燕云换到扶苏马上,她搂着扶苏的腰,脸贴着他宽厚的背,想着不知还能这样相依相偎多久,心里十分伤感。

“怎么不说话?”扶苏握了下燕云的手,虽算不上暖和,但也不凉。“累了吗?”

“有一点儿。”燕云紧了紧相握的手,眼皮有些沉。

“那我慢些。”扶苏道。他放慢了速度,单手拉着缰绳,左右握着燕云的胳膊,眼圈顿时红了。他与燕云自幼相识,这么些年,不管是真的还是伪装的,燕云对外总是一副坚强的模样,即使在他面前也不肯轻易示弱,如今这般坦白,显然是真的吃不消了。“荷华,等我们找到彩衣,我们就走吧。”

“嗯?”风从耳边划过,燕云勉力地抬起头,想听清扶苏的话。

“我说,我厌倦了这一切,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我相信总有一块净土能让我们一家人安栖。等找到彩衣,我们就走吧,好不好?”

“好。”燕云摸到扶苏的手,紧紧的握住,“如果能够在一起,就算不是净土,我也甘之如饴。”燕云靠着扶苏的背,轻柔地说。秋日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她盯着落在扶苏头发上的光晕,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谢清流将他们带到了上郡城外的一处酒家,在里面用饭的客人看如此多的官兵,还以为是店家犯了事儿,纷纷跑走。店家倒是镇定,开始时还问田青他犯了何事,可等到看到谢清流时,顿时浓眉一挑,拿出兵器与田青相斗。

田青见识过仲宁的暗器与蛊虫,见店家功夫不强,以为他也是善于用暗器之流,因此行动起来格外拘束,看得孟姜格外憋气,她飞身从马上下来,抢过田青的长剑,朝着店家左右一挥,店家的左右两臂齐齐掉下,惨白着脸倒在地上。

田青脸上挂不住,急于想辩白一二。孟姜道:“你还是看着他别让他自杀吧。”

田青闻言,脸色铁青地将店家绑了起来,手刚碰到店家下巴,就见他头一歪,嘴角流出一道黑血,死了。

田青把店家仍在地上,尴尬地望向孟姜。孟姜倒也没说什么,率先朝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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