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寒五

李因脑海中都是彩衣满脸鲜血的样子,她以为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可看到她受伤,却是心如刀割。她回想起当初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时的情景,竟然发现那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喜悦。也许,也许自己是爱这个孩子的,不过因为扶苏的渐行渐远,而迁怒于她罢了。只是可惜,她到现在才发现。

彩衣,她没了眼睛,以后该怎么办?

伤心、愤恨、后悔积聚在一起,李因爆发了超越寻常的潜力,竟然踹开了仲宁,半爬半蹿地奔到了彩衣身边。她推开把彩衣抱在怀里的临渊,想拿开彩衣的手,看看她的眼睛怎么样了,可是手指刚碰到,彩衣就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人也从李因怀里挣脱下来,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哀嚎。

“仲宁,你到底对彩衣用了什么?把药给我。”临渊朝仲宁喊道。

仲宁痛苦地看向临渊,“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只关心我?”

“彩衣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你为何把怒气撒到她身上?!”临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留恋与痛惜全都消失不见,她冷漠地看着仲宁,道,“你不要叫我姐姐了,我没有······”

临渊的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被仲宁扑到地上,她后脑不知撞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嗡地一声响后,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眼前闪过的都是虚影,等她缓过疼痛意识慢慢恢复后,她发现仲宁躺在了她身上。“仲宁,仲宁?”

临渊费力地抬起手,推推仲宁的头,可是却摸到一片灼热。她拿到眼前一看,猩红的血液还冒着热气。

“仲宁?”临渊一下子坐了起来,仲宁像没有知觉一般翻落在地。

这时,临渊身后传来铁链的声音,她回头,见李因如地狱修罗一般,挥舞着铁链朝她砸来,铁链的头上,湿哒哒地往下滴血。那是仲宁的血。

临渊飞快地拉起仲宁退到一旁,李因一击落空之后,人脱力般地跪在了地上,之后,抱着彩衣的腿无声地流下了泪,“彩衣,母亲一定会治好你,给你找最好的医师,彩衣,母亲带你走。”李因抱起彩衣,跌跌撞撞地走了。

临渊本能地追了出去,刚到门口时,又想起了生死未卜的仲宁,她转身回到屋里,抱起仲宁,一边擦她划到脸颊的血水一边喊她的名字,“仲宁,醒醒,不要睡。”

“姐姐?”仲宁张开嘴,微弱地叫道,随即从嘴里涌出一大口血水。

“仲宁。”临渊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到仲宁青白的脸上,仲宁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姐姐,真好,我终于又躺在姐姐的怀里了。”

“仲宁,别说话,我去拿药,你不会有事的。”

“来不及了,即使,即使······”仲宁直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活不了了,要去找母亲了。她,她认得我吗?”

“认得,仲宁这么美,母亲一定认得你。”

“太好了。”仲宁的眼睛转动两下,慢慢地合上了。

“仲宁,仲宁?”临渊摸着仲宁颈间,几乎已探不到跳动。临渊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晕晕乎乎地没有任何反应。

“姐姐?”

忽地,一声熟悉的称呼把临渊拉回了现实,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仲宁。

仲宁问:“姐姐,有来世吗?”

临渊说不出话来,僵硬地点了下头。

仲宁眼神散开,可里面却隐约有浅淡的希冀,“如果有,姐姐一定要握住我的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仲宁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牢笼的一角,周围尽是尸体,腐烂的恶臭与没过脚面的血水吸引成群的蚊虫,她很害怕,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假装那是姐姐的怀抱,她多么希望,姐姐能打开这所牢笼,对她说:“仲宁,姐姐来接你了,不要怕。”可是,没有,她独自一人,踏过尸山,走过血海,忍过饥饿,度过无数个凄冷的寒夜,就在她以为未来不可期之时,终于,终于回到姐姐的怀抱了。

心愿已了,此生无憾。

维求来世,还能相遇。

仲宁嘴角微扬,手落了下去。

临渊抱着仲宁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的确,她是怨仲宁一心一意为赵高卖命,她是怪伤害了彩衣,甚至气到想和她一刀两断,可是,在死亡面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似乎随着仲宁的离去,她身上所有的罪恶也都消失了,只留下幼时姐妹相伴的美好。她在临渊心中还是那个较弱可亲的小妹妹。

临渊将仲宁埋葬在院子里,承诺等一切安顿好,再把她带到母亲身边。之后,她将仲宁的银针、蛊虫一并毁了,又乔装打扮一番,迅速地离开了。她估计离湘回去后,蒙恬一定会派人过来,果不其然,她刚出门,就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田青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抓捕她们了。临渊躲在旁边农户的柴火堆后面,她已经留下字迹,告诉她们彩衣受伤的事,希望他们能够救起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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