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身五

燕云去了厨房,做了一些清粥,交给语儿,语儿不解道:“姑娘为何不亲自给公子?我看刚刚姑娘离开,公子回头看了你好一会儿呢。”

燕云心里一动,沉寂许久的希冀仿佛又有复苏的苗头,可她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便叮嘱语儿务必让扶苏吃些东西。

则英葬在咸阳城城南的骊山,那里山势逶迤,树木葱茏,景色翠秀,夕阳西下,骊山辉映在金色的晚霞之中,景色格外绮丽。扶苏因为愧疚未在则英身边尽孝,请求嬴政要在骊山为则英守孝一年。燕云得知消息后,请求作为守陵宫女,嬴政应允了。

扶苏带着彩衣一起到了骊山,他们住在陵园里的清思殿,燕云和其他守陵将士、宫女住在山下,她每日寅时便起床到陵园,去厨下做早饭,做好后就交给厨娘,以她们的名义端给扶苏,之后她便去给则英烧纸、念经,等扶苏过来时,又躲出去为他们清理衣物。

燕云原以为扶苏不知她跟来骊山,可有一日,她洗衣物时,彩衣却过来了,她见了彩衣吃了一惊,拉着她问道:“彩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彩衣对燕云感情十分深厚,她抱着燕云的脖子,在她怀里亲昵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

“嗯,”彩衣仰着小脸,一双大眼睛呼扇呼扇的,问道:“饭是你做的,对不对?和别人做的不一样。”

原来如此。可在守灵期间,餐食皆素,无非是清粥小菜,燕云做饭的手艺也不高超,她自认为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彩衣怎么会察觉呢?除非······“彩衣,你父王知道吗?”

“知道呀,是父王告诉我的。”彩衣答道。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常常会躲在暗处偷偷看他呢?要去见他吗?可他说过他们的关系再回不到当初,她如果再去找他,他要是再拒绝她怎么办?不,他如果要是拒绝自己,就应该拆穿,就应该让自己离开,而不是让彩衣照过来。燕云心里涌上一些细细密密的喜悦,可还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她问彩衣,“彩衣,你父王他,提起我时,有没有说什么?”

“嗯,”彩衣有些为难地看着燕云,“父王不让我说,不过,你可以问我,如果问对了,我就点点头。”

燕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可她明明知道了确定的答案,却并没有立刻去找扶苏挑明,只不过,她会亲自去送饭,会陪着扶苏上香、烧纸,就像之前一样。

一年后,守灵期满。扶苏站在骊山山顶,看着满山的葱郁,忽然像燕云伸出了手。

燕云心里发颤,她几乎激动得要哭了出来。扶苏这是打算接受她了吗?

当双手相握之时,山风起,绿波动。扶苏长叹一口气,心中的郁结终于在握到燕云手的那一刻全部消散,原来遵从了内心的渴望是如此舒畅。他笑着看向燕云,燕云眼中闪着泪花,与扶苏四目相对。

这么多年过去,扶苏终于又来到了她身边。这一次,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险滩,她都不会再放手。

回咸阳城的路上,扶苏告诉燕云,他准备重回上郡。

燕云问道:“为何?”

“我未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不想对父皇也有这样的遗憾。如今匈奴屡屡犯我边疆,身为秦朝公子,我有责任去守护边疆百姓。你是否愿意与我同往?”

“嗯。”燕云靠在扶苏肩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彩衣,问道,“能否带着彩衣一起去?虽然她在宫里生活得会好些,但我舍不得她,一定会尽我所能把她照顾好的。”

扶苏自然明白燕云的言外之意,她是担心李因会把彩衣往歧路上带,他也不想彩衣小小年纪就被种下仇恨的种子。

扶苏回到咸阳宫面见嬴政,嬴政看着眼前俊逸非凡的长子,不免想起故去的则英,心里伤痛不已,又听扶苏自请重回上郡,竟十分不舍。他想自己大概是老了,才会常思故人,常念儿女,希望他们都承欢膝下。若是真的长生不老,是否就不会这样?嬴政夜晚拿出剩下的两颗冰玉散,在烛火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他捏起一起放在鼻下嗅嗅,又用刀子刮下些粉末尝了尝,几次三番放到嘴边,但联想到赵高服用冰玉散后身体出现的种种异状,偶尔须发复黑如青年男子,时而又卧床不起如垂垂老者,最终还是放下了冰玉散,让齐兴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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