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断声一

“哦?”嬴政凑到燕云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道,你的兄长丹,当初也是这般对寡人说的。他说身为燕国公子,身上流着燕国肮脏的血液,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要终身为奴作婢,洗清身上的罪恶。可是,”嬴政捡起匕首,挑着燕云下巴迫使她抬头,“可是他转眼就逃回了燕国,但寡人有没有对付他?没有。但他却不知感恩戴德,竟然派人刺杀寡人。”

嬴政把匕首拿到燕云眼前,“就是这把匕首,上面淬了最毒的药,只要一碰,寡人就会中毒身亡。多么歹毒的心啊!你这个和他身上流着同样脏血的人,心肠同样歹毒,你拐骗了寡人最喜爱的儿子,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所以你同样歹毒,同样可恶!”

嬴政冕前垂下的九旒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深邃幽暗的目光,好似迸发出熊熊烈火,要将燕云焚烧殆尽。“你知道我为何会同意你去大梁吗?是扶苏来求我,他告诉我他喜欢你,求我成全你们。”

燕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嬴政则阴测测地笑了,“你不知道吧,我那个傻儿子,放着李斯家温顺贤惠的女儿不要,反而为了你反抗我,他说她和你两心相映,为了你他愿意做一个平头百姓,放弃我大秦的江山。”

燕云跌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神,但耳边嬴政恶毒的话语却连绵不绝地涌入,“可你终究没有给于他足够的信任,一意孤行不说,还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燕云,你说我能留你吗?”

“我没有不信任他,只是不想让他为我牺牲什么。”

嬴政冷笑道:“燕云,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不配扶苏。扶苏善良单纯,而你从小的心被仇恨蒙蔽,看问题又狭隘,凡事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以自己利益为重不会为他人着想。即使你认为你一直在为他人做牺牲,但本质上,仍是他人在为你善后。”嬴政的目光蔑视中又夹杂着些微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看在燕云眼中,比他的横眉冷对还要令她难以承受。因为她无可辩驳,他说得对,她就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过于强烈的人,害怕会承受不住未知的结果,而总是选择先一步做出决断。

嬴政对瑟瑟发抖的燕云视而不见,他继续说着:“我觉得你不会对扶苏有真心,可他是真的喜欢你,我不忍让我儿子伤心,更不愿因为一个女人在我们父子之间产生嫌隙。所以我同意扶苏带你一起去大梁,就是想让他看清楚,在遇到事情之后,你会做什么选择。我原想让李因一起去,可没想到,出了燕丹行刺之事,而你也不负所望,固执己见,再一次将扶苏‘抛弃’。”

嬴政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也许你认为我会因你之事而牵怒扶苏,燕云啊,你究竟是太过于偏激,还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我,才会有这种想法呢?扶苏是我最喜爱的儿子,在我眼中,只要他喜欢,别说是区区一个女人,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给他摘下来。而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对,你所谓的为他着想,全都是屁话。”嬴政向来讲究礼仪气度,即使因政务动怒也不会口吐脏字,这次却真的动怒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怎么就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

嬴政冷静片刻,说道:“你一直以为你那样做是为扶苏着想,其实不然。你从未允许他走到你心里,不然你怎会专断独行,不给他和你一起努力争取的机会?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不册封王后,不懂得爱,不爱你姨母,也不爱其他女人,不不不,你错了,我不是不懂,我是太懂了。不过,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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