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行五

“荷华,”公子丹看着荷华,悄声说,“秦王为人猜忌心重,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同意则英夫人救你们,但绝不是因为当初母亲和则英夫人为你们许下的婚事。”虽然对于荷华的年纪,说这些为时尚早,可实在是情势所逼,他此刻又没有强大的视力保护妹妹成为一个无忧无虑快乐天真长大,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亲手打破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及早面对现实。

“哥哥,我知道的。”荷华说道,“那只不过是母亲对则英姨母的安慰之词。母亲都不曾放在心上,也从未对我说过,还是再遇到扶苏公子后,鹦哥嬷嬷告诉过有这段往事的。所以我猜想,母亲也不看好。况且现在,我与扶苏公子的身份是云泥之别。只要秦王能够收留我们祖孙三人,能够活下去就已是万幸了。”

“公子?”马车外,宁文典见扶苏情绪低沉下来,轻声说道,“她怎么可以把你们的婚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她······”四岁那年,他被舅父带进宫中,与扶苏相识。那时他们还是不谙世事的毛孩子,但他已经炫耀般地告诉他,他有一个远在燕国的未婚妻,她长得很美,名字也好听,等他们长大,他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好多好多聘礼去迎娶她。

“那什么时候去呢?”他问。

“等我们长大。”扶苏答。

“什么是长大,几岁呢?”

当时扶苏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掰着手指数了一遍,可还是说不清到底什么时候是长大,后来干脆说道:“我们见面时我就长大了。”

可如今,他们见面了,他却没有长大,仍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而荷华,更是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梦想打碎。

宁文典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扶苏,也许在别人看来,那只是一句承诺、一句安慰、一句戏言,可只有他明白,小小年纪的扶苏一直是当真的,那是他的梦想。可人海茫茫,却只有他知道,当得知荷华有难的时候,扶苏是多么着急;当被允许去寻找荷华时,扶苏又是多么迫不及待;当终于见到荷华时,扶苏又是多么的喜悦与安心。

他偷偷问过扶苏,如果荷华奇丑无比,你会怎样?

扶苏答,无论她长什么样子,都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照旧会爱她敬她。大丈夫诺言一出,终生不渝。

他似乎还笑了,你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说什么大丈夫。可在他的心里,他却是相信扶苏能够做到的。他们相处这些年,他早已清楚地知道,扶苏是一个宽厚、善良、仁慈的公子。所以他才愿意竭尽所能地跟随他。

可是,荷华却把扶苏十年的梦想,这样轻飘飘地就带过去了。在她心里,扶苏到底算什么?他为扶苏不值,也为他气恼,他甚至想去质问荷华,即使年纪小,说话没有边际,但也要懂得分寸,怎么能这么,这么伤人心呢。

宁文典手已碰触到车窗,扶苏拉住他,轻轻地冲他摇了下头,“算了。”

“算了,怎么能算了。”

然而扶苏却没有回答他,转身走了。宁文典见了,只好追上去。

然而车里的两人,却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看公子丹在她答话过后便陷入沉思,荷华问道:“哥哥,你在这里是不是过得不好?”这一路,她一直在观察扶苏等人,发现他与宁文典格外交好,两个人互相打闹、开玩笑,像是兄弟般。而对公子丹,谈不上疏远,只是会客气些。其实不用想也明白,作为质子,公子丹能进出自由已是秦王的格外恩赐了。

“没有。”公子丹不想把自己的困窘告诉荷华,再添加她的烦忧,连忙把话题转移,“荷华,我担心你这次来,秦王是别有用心。你知道吗?黑黑离开秦王宫的时候,有护卫看到天边一道金光,之后秦王问则英夫人,则英夫人见瞒不住,只说是只灵鸟。”

“哥哥,黑黑的确是只灵鸟。”对于自己的兄长,荷华没有隐瞒,“只不过求仙成神长生不老,只是传说,做不得数。不然,这么多年,那么多王侯将相,听过谁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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