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五

因而我活了三十年,没想到,竟然有只鬼,会这么直白地求婚,真是可笑啊。可更讽刺的是,明明知道很可笑,我还是要抓住这个机会,于是问道:“鬼也能婚嫁?”

“自然。”城隍老爷不断利诱,“老爷我,虽说是个芝麻小官,但保证你要啥有啥,比你在人间可舒服多了。”

“真的?”

“真的!豪宅、华服、珠宝、山珍海味,哦,使唤的丫头,你还想要啥?”

“还真是官太太啊。”我感叹,“要是能还阳就好了。”

“诶,还阳不行,那是要被分魂散魄的。”城隍老爷又威逼道,“我给你时间慎重思考,不过,你要是考虑不周,被送去了阎王殿,就你在阳间所作所为,拔舌挫魂没跑。”

“拔舌?挫魂”

“人死之后入地狱,阎王殿上论功过,有过者,若是生前谎话连篇、搬弄是非、欺上瞒下,则入拔舌地狱,如实唆使他人为非作歹,尤其是······”

“好好好,打住打住。”我撇撇嘴,我也知道有些事儿做的不光彩,为了自己的利益捧高踩低。可我觉得也有情可原啊,娱乐圈竞争力那么大,我不奋起就会被淘汰,所以种种作为也该是有情可原吧?再说,我受到的一直是唯物主义教育,哪里知道真的有死后、有来生、有阎王老爷的是功过秤。如果早知道,我肯定当一个道德标兵,天天站在路口扶老奶奶过马路。

“那燕姑娘这是同意了?”

我把利弊在心里一分析,发现答应城隍老爷几乎全是优势,我不禁唾弃自己一下下,都死了还追名逐利的,可我又想到,趋利避害是人类,不,应该是万物,天上、地下和人间万物的本能,我也只不过是审时度势而已。

我不自在地扫了城隍老爷一眼,竟然发现他长得竟然不难看肤色白净,俊眉修目,笑起来的样子与当红小生许志航有几分相似,在视觉上还是比较舒服的。而且,这位城隍老爷格外好“满足”······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的同时,我对自己的又有了新的认识——只要冲破了视觉的障碍,对男人无论死的活的都可以接受。

我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问道:“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问,老爷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你好歹也是一方鬼父母官啊,往你身上贴的男鬼女鬼肯定不少吧?为什么还没娶妻?”虽然阴阳相隔,但我想有些道理还是相通的。城隍老爷模样不错、有权利、脾气好,活脱脱的阴间钻石王老五啊,在他身上动心思的鬼们肯定不少,怎么会没有功力高的把他收服,反倒让我捡个大便宜呢?

“娶了呀。”城隍老爷一句话回答了我的疑问,他手掌摊开,一个的乌木盒子落在手心,他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给我看。

盒子分为上下两层,每层有又分为八小格,我从上面格子里拿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精美荷包,拉开,掏出里面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头发吗?”

“是呀。”城隍老爷格外珍重地拿起摆在第一个的粉色刺绣荷包,摸了摸,又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口气颇为怀念地说:“我走的那年,素心才二十出头。她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嫁进来既要照顾一家老小生活起居,还要做针织女红贴补家用,可却没有一句抱怨,一心支持我。我好不容易高中,却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没和她说过几句贴心话,也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却还拿着清廉当借口来掩饰内心的愧疚。哎······”

城隍老爷慢慢地讲述了他生前的故事。他本名宋昭阳,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人,明正统七年,金榜题名高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之后,受父母之命,迎娶同乡贤淑可人的素心。三年后委任南直隶松江府华亭知县,励精图治,清廉敬业,为当地百姓拥护。却不想得罪了当朝大太监王振之义子,被处以极刑,行刑之时百姓痛哭,苍天飘雪,阎王可怜他忠贞为民,授予他城隍之职。但却不知,经历了世态炎凉的宋昭阳,当了城隍爷之后,学会了圆融变通,虽没有演变成奸恶之辈,但也懂得了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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