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犹如平底惊雷，声音清晰，周围好几桌完全听得见，惊叹后都沉默着。
废话，这么劲爆的话，内心自个儿琢磨还来不及，谁还敢真去敬新郎啊？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程远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在他的婚礼上捣乱，他当即脸气得通红，怒瞪着眼珠子冲过来就想揪起周靳寒的领子。
想是这么想，可周靳寒是什么人？早年间是刀尖舔血过来的，能让别人轻易近身？
可程远不知道周靳寒的底细，怒不可遏冲过去反而被周靳寒抓起了衣领。
程远：“你！你谁啊！给我放开！”
这时程母刚好在邻桌进酒，本来听到周靳寒突如其来的话心底已是波澜四起，这回头一看，两人俨然是要打起来的架势，她一下着急起来，但好在她还算理智尚存，连忙过去分开两人，见儿子暴躁地想打人忙附耳跟他说了几句，程远听了立刻焉了，隐忍着想要动手的怒意，虽然是克制住了，但那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欲意凌迟周靳寒。
“小月，快去把先生请来！”程母皱着眉低声吩咐女佣。
而在场除了看戏的宾客，最懵的便属白檀音了。
不，不仅是懵，还有害怕，那种深到骨子里的害怕。
为什么这个人会……？
她一个普通人，和市长的儿子谈恋爱已属不易，她也知道即使结了婚，这程家的路，往后也不好走，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婚礼还没结束，找麻烦的人就来了。
言语还是那般侮辱人。
她知道，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这只麻雀的笑话，可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为什么他要对她说这么难听的话。她好想大声反驳，可是想到那些往事，那刺骨的寒便将她整个人冰封。
因为，和程远认识之前，她掉过一个孩子。
一个她不知道因谁怀上什么时候怀上就已经掉了的孩子。
“小檀，别怕。”程远看出檀音的脸色不太好，伸手握住她的，安慰的笑笑。
他相信她。
“程远，我……”
“没事。”
檀音努力镇定下来，扫了眼围观的人们，内心闪过一丝惊慌。
程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切，前前后后想了想，突然有几分明了，便摆出女主人的样子，淡淡地跟檀音说：“檀音，你妆有些淡了，去补补妆吧。”
“嗯、好！”檀音听到这话如梦初醒，下意识后退几步，因为恍惚，脚步不稳差点被裙摆绊倒，程远见状，连忙扶住她的腰。
一旁的周靳寒看着一幕幕的郎情妾意，心里早已是恨得牙痒痒，刚欲开口，就被宋轶珩拽了下。
“靳寒，考虑下后果。”
周靳寒冷眼看着他，不屑地勾勾唇：“我周靳寒做事需要考虑后果？”
宋轶珩知道眼前这多年的好友早已经气到极点，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可在场这么多人，这还是市长家的婚礼，闹出这样的事，麻烦定是少不了。
宋轶珩深呼吸一口气，悄声劝说：“你要知道，不管你多生气，这一切都是檀音买单，她会遭受多少人的议论……”
周靳寒顿时暴怒：“别给我提她的名字！”
围观的人被一声喝吓得条件反射地抖了抖。
程母面子上过不去，当即发问：“今天是我们远儿的婚礼，周老板这是做什么？如果不是误会，周老板不如解释解释？！”
做了毁人婚礼这种事，周靳寒似乎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只是微微弓下身子在程母耳边说了几句：“市长夫人，你该谢我，我这是在帮你，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做你儿媳吗？”
这看似平和的话听起来却是阴恻恻的，程母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她不明白，她却是不喜欢檀音，可是为了程家的面子和她家老程的形象，她从未对外表示过，这周靳寒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市长夫人可喜欢周某送的礼？这礼送到了，周某就先走了，哦，对了，祝程公子新婚快乐。”
他这漫不经心的腔调，让程远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想要发作却一直被程母按着不让动，而周围的人越发看不懂周靳寒。
一个人的心思怎么可以藏这么深？
刚刚还笑里藏刀侮辱新娘，转眼暴怒，现在又这么云淡风轻地说着漂亮话，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怕。
周靳寒要走，宋轶珩自然不会再留，今天的事闹成这样，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靳寒倒是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理了理深灰西装的衣摆，嘴角勾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不慌不忙的往外走，这架势不像是刚参加了婚礼，倒像是带着一帮人去血拼一般。
出了宴会厅，宋轶珩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这个周大魔王看住，他必须亲自把他带回去才行，免得他又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靳寒，停车场在这边。”宋轶珩提醒他。
周靳寒挑眉看他：“这么想帮我开车？行啊。”
他把车钥匙扔给他，转身飞快拐进走廊里，不等宋轶珩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转角。
“艹，老周特么这是要玩大的啊……”
檀音坐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里，大脑放空地看着梳妆镜，看着镜子被盛妆打扮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好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她努力搜寻这二十三年以来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却发现无迹可寻。
他一定是找错人了。
檀音这样安慰着自己。
「被人用过的二手货」。
她被这句难听的话猛地一惊，脸色越发苍白，抬头四处看，发现没有人才放下戒备垂着头捂着脸。
“哭了？”
一声意想不到的低沉的男声在她想起，她惊恐地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早已泪如雨下。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
那个出言当众羞辱她的男人。
“白檀音，你怎么越来越没用了？”周靳寒弯下腰，两手撑在梳妆台上圈住檀音，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这样的动作让他们贴得很近，她可以很清晰地感受他炽热的呼吸。
镜子里的他们像极了一对亲密恋人，如果不是檀音梨花带雨的脸，任谁看见都会深信不疑。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去！不然我报警了！”檀音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身却动不了，只能推拒着周靳寒，可一切不过是无用功。
“装不认识？”周靳寒危险地眯起眼睛，眼底已是一片寒意。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好一个不认识！”周靳寒被她的话点燃了心底最后的理智，双眼早已被愤怒侵蚀，他不顾她的惊呼一个用力便扒下她胸前的遮蔽物，指着左心房出一排精致的英文文身质问她：“你特么告诉老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