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朕的好将军

傅湛经过一个月奔波,总算到达滇地保山县。

滇地山多,贼寇逃至此地占了盘蛇谷为王,顺道儿招兵买马打起了“起义”的旗帜,美其名曰诛昏君——幸好的是,这个昏君并不是姜绮,而是先皇。

先皇杀兄弑父而登上皇位,登了皇位之后又把能杀的兄弟都杀了,贼寇们认为这是个好借口,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要诛杀的对象早在去年秋天就驾崩了,如今是个小皇帝当政——不过也很昏庸就是了。

为何他们的消息如此闭塞呢?

小皇帝当政的第一天就派杜成去黔地剿匪了,杜成走官道,又是临危受命,所以行程很快,到达黔地的时候,先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后来杜成着手整治匪患,土匪们坐如针毡,先皇驾崩的消息虽然已经传到黔地了,他们却疲于应对杜成,仓惶逃到云南,以致闭塞了视听。

所以这帮匪徒造反时,还以为是先皇当政,傅湛得知对方用了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差点儿笑到岔气。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对方造反的理由既然立不住脚,倒不如派个使者前去告知真相,或许土匪们羞涩起来,自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他们收服。

事实证明,土匪们的确很羞涩,可是反都已经造了,贸然收兵说不造反了,面子就丢尽了,于是几个当家的一合计,决定不鸟傅湛。

土匪们不鸟傅湛,是有底气的。

大当家严超有个天资聪颖的儿子严如玉,这严如玉人如其名,生的俊美颀长,芝兰玉树,整日穿着一身长袍摇着折扇,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愣是让人看不出是个土匪。

这严如玉到了滇地之后,发现当地产一种野青藤,当地居民将这青藤用桐油浸上两日后晒制两个月,如此反复五次,可得到一种极其柔韧的藤绳,此绳刀剑难断,当地居民用绳制成藤甲,进山捕猛兽时,穿上藤甲可保性命。

严如玉才思敏捷,当即发现了这藤甲的妙处——用在战场上的话,可以刀剑不入。

他命人四处收购藤甲和藤盾,短短一个月,藤甲已然收了五万余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土匪们虽然混,但是为人的道理也都懂,因此使者被他们客客气气的送回来了,傅湛听了使者的回话,蹙眉深思了半天:按说自己有意示好,对方应该千恩万谢才是,怎么还执意要反呢?

他说道:“既然他们不肯归降,想必是有备而来,过几日列阵交战,先探一探他们的路数。”

帐中将士皆以为是。

两军在盘蛇谷列兵,盘蛇谷两山壁立,通道险窄,只容一人一马,傅湛心知有诈,可是他看过地图,知道对方列阵之处也险窄狭小,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交兵讲究阵型,如今两军皆不成型,那么只有拼白刃,自己这边都是上过战场的经验之兵,对方的士兵是匪徒出身,打家劫舍是好手,打仗绝对比不上朝廷的兵马,对方选择拼白刃,无异于自寻死路。

擂鼓一响,两军即开始推进交兵,傅湛站在战车上,见对方穿着树皮一样的铠甲,心中生疑,及至两军交兵,对方士兵奋勇杀敌,而自己的士兵却节节败退,很快地上就躺了一片,血流成河。

散骑常侍袁康急道:“将军,对方的盔甲刀枪不入,又兼士气高涨,战况对我们很不利,快鸣金收兵吧!”

傅湛斟酌了半刻,吩咐收兵,可是严超此时打的兴起,不肯收兵,傅湛且战且退,见敌军穷追不舍,心一横,正要吩咐将士们拼死抵抗,却见对方收兵退进了谷中。

原来严如玉劝谏父亲“穷寇勿追”,严超听话的收兵了。

严如玉的顾忌是:藤甲兵经过长时间战斗已然疲累,若是追到傅湛的大本营,必然会有人被俘,若是傅湛得了藤甲,那么仿制同样的盔甲是易如反掌的,到时候拼白刃对己方就不利了,不如果断收兵。

傅湛暗自庆幸:若是对方穷追不舍,自己的兵马恐怕要折损大半。

傅湛收兵回营,脸色沉重,他问袁康:“今日折损多少兵马?”

袁康统计了报上来的人数,痛心道:“九千人伤亡,今日拼的是步兵,所以骑兵无事。”

因为通道狭小,并且对方盔甲刀剑不能进,所以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杀伐勇猛。

傅湛当即道:“不过战了小半个时辰,伤亡就这么大,对方盔甲有名堂,若是来求战,只管闭门不应,待想到破兵之计再战。”

滇地傅湛不是没有来过,可是却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甲兵,对方的盔甲坚韧难断,甚至连刀枪都刺不进,如今之计,只有派探子去查看,势必找出其中奥妙来。

未几日,探子传回消息,道对方用的是一种极坚韧的藤甲,藤甲经过桐油反复浸润晒干而制成,傅湛得知消息,当即有了应对之计。

火攻。

藤甲既已晒干,还浸润过桐油,那么火一点就着。

他当即命人准备柴薪和硫磺硝石,盘蛇谷两边的山上皆是赤色山石,寸草不生,放火烧山是行不通的,只有交战时才有机会。

三日后,柴薪和火药皆准备妥当,此时严超又叫嚣开战,傅湛应下了,约定次日在盘蛇谷外交战。

严超不知是计,喜滋滋回去了,他以为傅湛不敢在谷内交战是因为上次吃了大亏。

他想,哪怕在谷外交战,自己的藤甲兵也能所向披靡,傅湛的军队一网打尽也好,能壮大自己的土匪队伍,方便日后攻进京城去做皇帝。

傅湛将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列阵与严超对峙,一路绕到严超背后进入盘蛇谷做埋伏。

两军列兵后,严超发现事情有些严重。

傅湛的军队,打头的不是步兵更不是骑兵,而是一车接一车的干柴。

严如玉一见柴薪,当即下令后退,可惜傅湛没有给他们撤退的机会,下令士兵们点燃柴火冲着匪徒的队伍冲了进去,顿时藤甲兵方阵大乱,严如玉镇定指挥撤退,心想谷内光秃秃的,没有草木烧不起来,所以心里并不慌。

然而后面的士兵大汗淋漓的跑来报告:“公子,谷口也都是柴薪,前后路都断了。”

严如玉大惊失色,他强自冷静,说道:“必须攻进谷,谷内没有可以燃烧的草木,进了谷方有一线生机,传令下去,率先进谷者赏银二百两!”

士兵领命去了,严如玉看看前面战线已然溃不成军,藤甲兵被烧的七零八落,一股焦腥气味直扑鼻腔。

严超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

严如玉紧紧攥着拳头,神情严肃。

他不曾上过战场,却熟读兵法,他不甘心只交战两次就被傅湛打压的一败涂地。

交战五要素:道、天、地、将、法,论民心向背、军队法纪,他觉得傅湛有胜算,可是自己占了天时地利,如今盛夏,藤甲透气轻巧,而傅湛军队装备的铠甲在这种天气无疑闷热又沉重,又兼盘蛇谷凶险狭窄,可以说是有进无出,自己只要守好谷口就好。五要素中,这四项算是平分秋色,至于将,他非常有信心的认为自己可以和傅湛打个平手,没想到才交战两次,就被傅湛打的落花流水。

不一会儿,后面传来攻进谷内的消息,严如玉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撤进谷内没多久,两边山上接连滚落许多硫磺硝石以及点燃的柴薪,硫磺硝石经过火星子一引,顿时在队伍中砰然爆炸,藤甲兵原本已经筋疲力尽,如今经了火烧与爆炸,烧的烧死,炸的炸死,硫磺硝石的刺鼻气味混杂着尸体的焦臭,令人作呕。

严如玉眼睁睁看着自己五万藤甲兵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死去的藤甲兵有的缩成一团,有的三两相拥,死状极惨,他身旁的严超喊了一句“吾命休矣”,早已晕厥过去。

而傅湛这边等着匪徒们尽数撤进谷中之后,又命令士兵乘胜追击,仍旧是装了柴薪的小车打头阵,与山上的士兵里应外合,一举抓获严超和严如玉父子并其它当家的共五人。

点击获取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