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婉的话让白佳佳脑海里闪过两个字——种马。
可随即理智占了上风。
据她对秦暮楚的有限了解，那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绝对不可能主动引火烧身。
再怎么说，苏家也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得罪的。
清楚这一点的白佳佳面上毫无所动，踱着步子走到沙发旁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是吗？那真是恭喜了。”
苏亦婉有些诧异。
“你不介意？”
“介意？有什么好介意的？苏小姐不过是和我打趣罢了。我虽然平日不怎么出门，但也听说过苏家家风很严，肯定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佳佳以前就听白贺山说起过，苏家的老爷子最重礼义廉耻，所以苏家的孩子都养得格外守旧。
所以她明白，要么苏亦婉在试探自己，要么就是自作主张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打算让苏亦婉自己咽回去。
“我和暮楚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不需要拿这种事试探你。”
苏亦婉并不在意白佳佳明里暗里的威胁，她有的是办法瞒过自己的父亲。
而至于白佳佳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说的话，苏家是不会在意的。
“是吗？看来改天我要抽空和苏爷爷一起喝茶了，不然都不清楚你们家的情况了。”
白佳佳掩嘴轻笑。
苏亦婉晚她一年出生，那个时候白贺山因为白家内斗，没怎么和苏老爷子走动，所以苏亦婉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至于后来重新走动的时候，十几岁的苏亦婉又已经被她母亲带出国了。
“呵呵，白佳佳你还真是喜欢说笑，我苏家往来非富即贵，好像没有你这号人物吧？”
苏亦婉的为人和她的名字一点都不相称，身上也没有苏家人的风度，这让白佳佳都禁不住怀疑，这个苏小姐到底是不是苏家人。
“苏小姐从小就跟着阿姨去了国外，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不过说起来，我和你姐姐小婉还是闺中密友——哦，对了，那个时候你的名字还叫苏言吧？”
白佳佳做人做事一直都很低调，她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白家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会任由别人欺负她。
苏家很强，白家也不弱。
就算白家自己人之间勾心斗角不断，但一有外敌，绝对一致对外。
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了。没些本事怎么安稳度日？
“和姐姐是好友？”
苏亦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你这种人给我提鞋都不配，还好意思说是姐姐的朋友？说谎之前先分场合好吗？难怪连林白那种没人要的渣男都看不上你！”
苏亦婉来之前就调查过了，白佳佳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前不久还被男朋友给甩了，连辛辛苦苦挣来的房子都被别人拿走了，现在除了秦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白佳佳眼神好似一阵寒风，冷飕飕地扫过苏亦婉。
林白是她的禁忌，谁提谁死！
可她还没来得开口，苏亦婉的情绪却突然崩溃。
“白佳佳，你不过是个处心积虑想要霸占CE的女人，凭什么代替姐姐做他的妻子！？”
白佳佳从不和自己看不上的人争输赢，因为只要去争，就已经是输了。
她只是淡淡地回头，毫不意外地看见立在身后的秦暮楚。
她知道他来了，在他进入客厅的那一瞬间就知道。
不是因为多爱，而是因为多怕。
身体本能的恐惧和警惕，还有小腹突然传来的绞痛。
连还没出世的孩子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危险的。
“暮楚，你来了。”
秦暮楚没有理会她，而是直直地看着苏亦婉。
“苏伯伯说的？”
白佳佳垂眸。
原来秦暮楚心底真的有一个人，只不过不是周楚，而是苏皖，那个巧笑倩兮的温婉女子。
连她白佳佳都忍不住喜欢的女子。
秦暮楚对她的冷淡让苏亦婉心花怒放，看上去胜率比想象中更大。
“对，父亲亲口告诉我的。白佳佳她、她和你三叔早就认识，还和他的儿子墨白是死党。”
白佳佳坐在他们中间，听得分明。
墨白？
三叔？
墨白那小子是秦暮楚三叔的儿子！？
她绞尽脑汁想要回忆起墨白家的情况，却发现自己从来都没去过他家。
准确的说，是没有一次清醒的时候去过他家。
在记忆里，每次到墨白那里，都是因为被爷爷打得半死。
秦暮楚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冰冷的手指朝外一指，寒意袭来，不留一丝情感。
“白佳佳，出来！”
沙发上的白佳佳望了一眼洋洋得意的苏亦婉，笑着起身。
她一言不发地跟在秦暮楚后面，一路沉默。
而秦暮楚显然此刻也不愿意开口，两个人之间的空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嘶——”
白佳佳一个不留神，撞在了秦暮楚坚实的背上。
“苏亦婉说的是真的？”
他没有回头。
白佳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点疼。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然怎么可能叫她出来？
而且——她终于明白那天晚上他为什么对她会那么粗鲁了。
拿背对着她的男人终于转身，定定地看着她。
“我要听你说。”
白佳佳放下自己的手，咧嘴轻笑，“难道我说不是，你会信我？”
“信！”
秦暮楚回答得坚决而迅速，让白佳佳有些心慌。
“我说过，你是第一顺位，在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里。”
白佳佳抬头去看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闪着异样的光芒，和平时大不一样。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信。
可她心猿意马的心跳的却在耳边叫嚣着——你是不同的！
今天天气很好，淡淡的阳光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心不在焉地胡乱洒了一地。
光影在秦暮楚背后交错，斑驳的光点让他比初见时更加柔和。
白佳佳张了张嘴，突然告诉这个男人——他要做爸爸了。
可是，额头的伤疤有些发痒，那是林白留下的，虽然已经在明处愈合，可心底的那道血口，却还没来得及愈合。
相信一个人，给她带来了几乎致命的伤害。
想到这里，白佳佳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口，弯起眉眼，仰头。
“可你不是，我不信你，秦暮楚，我从来都不信你。”
白佳佳又说谎了——当初之所以敢爬上梯子，就是因为她相信秦暮楚不会让她有事。
那一次，她是把身家性命都交付给了这个男人。
只不过，那晚说那句“现在你信了吗，秦先生”的瞬间，白佳佳就已经收起了自己心底四溢的情愫。
她笑得明媚动人，让秦暮楚差点以为在对自己说情话。
可显然不是。
“白佳佳！”
“秦暮楚！你都已经查清楚了还来问我有意思吗？”
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尽管相识甚短，但白佳佳已经对他太过了解。
她能轻易看懂他眼底的犹豫，能猜到他暗地里做的小动作，甚至能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样让她怎么敢放松警惕去喜欢这个男人？
他们永远都是猎人与猎物，大灰狼和小白兔。
秦暮楚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可以尽职尽责做个蠢女人，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白佳佳顺势踮脚在他嘴角留下一个不留痕迹的吻。
“我还想多做两年秦少奶奶。”
“蠢一点，这个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秦暮楚叹气，把她拥入怀中。
“我白佳佳不要永远，只要现在。”
白佳佳环住秦暮楚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味道。
“你瘦了，我不在的时候又没有好好吃饭吗？”
“你胖了，我不在的时候又吃快餐了吧？”
白佳佳仰头，秦暮楚低头，相视一笑。
“就不能装一下糊涂吗？”
“天资聪明，没有做傻白甜的底子。”
秦暮楚用下巴轻轻抵住白佳佳的额头，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无奈。
“多久没刮胡子了，秦大人？好扎人。”
“嫌弃了？”
“不嫌弃，大不了让别人说你这个大叔吃我这棵貌美如花的嫩草。”
白佳佳透过秦暮楚高高的肩膀，看向远处灌木后的那张扭曲的脸。
真美，和苏皖一样好看，可惜，你不是苏皖，而秦暮楚，我也绝不可能让给你！
“佳佳。”
“嗯？”
“我这种人，是不是天生就不配有孩子？”
白佳佳哑然，松开环住他的手，一本正经地打量起他来。
一张俊逸得撩人心魄的脸，一身让人前赴后继的性感线条，一个让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总裁身份。
“哪种人？帅气多金？青年才俊？”
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眼角扬起蛊惑人心的风情，白佳佳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笑起来，自己根本没办法抗拒。
很久没发自内心笑过了吧？
秦暮楚。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守护你下半辈子的所有笑容？
“蠢女人。”
“坏男人。”
白佳佳重新用手环住他的腰，让自己的小腹紧紧挨着他。
宝宝，这就是你爸爸，怎么样，长得还不赖吧？
她在心里默默说到。
“在想什么？”
秦暮楚对于白佳佳总在自己面前走神这件事一直都有些不满。
白佳佳摇头。
“在想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呐。”
难怪，连苏皖那样的人都会爱上你。
“今天晚上是不是不想睡了？”
白佳佳瘪嘴。
“妈妈才不会让你和我睡一间房呢！别想着朝秦暮楚了，现在我可是孕妇。”
真的孕妇。
“呵呵，一孕傻三年。”
“我愿意。”
“这么喜欢孩子？”
“是啊，软软糯糯的，多可爱~”
虽然以前一直不喜欢小孩，总是觉得他们太吵，但自己怀孕之后对孩子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我们以后多生几个。”
“现在不行吗？”
秦暮楚伏在她肩上发出几声低笑。
“李眉已经被我调走了，佳佳，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你，而且，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白佳佳眼眸幽深如潭，轻抿唇角。
她心乱如麻，以至于没能听明白秦暮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那你呢，秦暮楚？你算不算任何人？”
白佳佳听到秦暮楚轻轻吸了口气，随后清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最后一次，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白佳佳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所以，这次必须要这么做吗？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中了，白佳佳。”
秦暮楚怀中一空，觉得自己的心脏再次变得冰冷起来。
“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佳佳微微把脑袋偏向右肩，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来。
“头上的伤刚好，疤都还在，再来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
就算她受得住，那孩子呢？
白佳佳看着还没离开的苏亦婉，大概估算了一下他们的距离。
不可能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这让她有些失望。
“我有分寸，而且伤害也不会对准你的头。”
“嗯，我知道，是小腹。”
白佳佳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想到那里有一个生命正在慢慢生长，她就觉得神奇。
“万一以后我都不能有宝宝了怎么办？”
白佳佳今天提起孩子的次数多得让秦暮楚忍不住怀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盯着白佳佳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问到。
白佳佳摊开手，“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是不是还会坚持。”
“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也会想如果了？我不是说过吗，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你真的怀孕了，计划依旧要进行。”
秦暮楚再次说起这句话，心里泛起淡淡的不适，不过很快就被他忽略了。
他一向以大局为重。
苏家那边，只能让他们知难而退，而这个计划，还可以让苏家欠他们秦家一份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苏亦婉不是说她怀孕了吗？你不怕到时候事情更糟糕？”
白佳佳挤出一丝笑，硬生生把心底涌起的委屈给压了回去。
“你信？”
她摇头。
“要么她撒谎，要么她用了非常手段。不过看她脚上那双不下十厘米的高跟鞋，我更倾向于前者。”
秦暮楚笑而不语，签过她的手往饭厅走去。
刚刚白佳佳说起“如果”的时候，他虽然还是反对，但态度看上去并没有之前那么坚决。
这让她更加拿不准到底是告诉他更合适，还是瞒着他更合适。
“手怎么这么冷？”
走在身边的秦暮楚突然开口问。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降温了吧。”
秦暮楚把原本交叉的手指抽出，把白佳佳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回去换件衣服吧。”
看尽人情冷暖的白佳佳，心底的一块寒冰突然开始融化，她吸了一口气，扬起大大的笑脸。
“好。”
她决定了，不管怎么样，今晚都要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这个男人。
秦暮楚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无比安心，让她觉得，这样的他，一定会选择保护好她和孩子。
两人携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在客厅与秦六爷撞了个正着。
“你跟我来。”
老爷子一脸严肃，很明显是有正事要交代。
“你去吧，待会儿我来找你。”
白佳佳笑着松开手。
秦暮楚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和秦六爷走了。
白佳佳低头轻笑。
或许自己真的和他能有个未来……
真好。
她脚步轻快地上楼，换上一件红色的短裙。
白佳佳皮肤偏白，穿红色的衣服最好看，林白说过，那样的她会让人联想到白雪红梅。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悦己者容”了。
对着镜子检查了好几次，确认完美之后，白佳佳才推门走出房间。
她想要给秦暮楚一个惊喜，也想在今天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以及，自己喜欢他。
可是，当在楼梯口和苏亦婉不期而遇的时候，所有的好心情都瞬间不翼而飞。
秦暮楚，你就这么急吗？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秦暮楚的预料之外。
趾高气扬的苏亦婉从楼梯滚下，而不只一双眼睛看见楼梯的那头站着白佳佳。
现场，证人，完美——秦暮楚的安排总是这么周全。
可惜，白佳佳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而他并没有考虑到。
以她的身手，只要是自己不愿意，有几个像苏亦婉这样的娇娇女能把她推下楼？
不过白佳佳由衷感谢秦暮楚的安排，至少所有人都知道，是苏亦婉先动手，她是正当防卫而已。
毕竟苏亦婉，真的就准备把白佳佳推下去。
而秦暮楚，给了她绝佳的机会。
苏亦婉不怕被人看见，因为背后有苏家，谁都不可能把这事闹大。
在她眼里，白佳佳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孤儿而已。
就算杀了她，也不必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所以她就算知道有人看见也没有多加掩饰。
可现在，苏亦婉揪着眉横在楼梯下，原本应当撞在白佳佳肚子上的锐物，现在伤的是她。
白佳佳站在楼梯上，看着秦暮楚准备的东西，四肢发冷。
那么尖锐的东西，别说她怀孕，就算寻常人撞上去也得要了半条命！
所以，他其实不仅仅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命，对吗？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王澜大喊着让秦暮楚赶紧给秦悦打电话，秦六爷也立即去通知老周。
唯一镇定的只有两人。
一个白佳佳。
一个秦暮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