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愿如星君如月

顾清抱着英语书走在操场上,春暖花开,万物已由惺惺然到朝气蓬勃,一年之计在于春,造物者真是奇妙!

香樟树也不再寂寞,树下经常围着一些没有课的学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事,也有两个老头摆一桌围棋,就那么对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老太聊着家长里短。

而香樟树还是那样从容与淡然,寂寞也罢,热闹也罢,它都以一种博大稀释着忧愁。

“顾老师”远远地顾清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张校长就站在不远处。

她微笑着朝张校长走过去,礼貌地问道:“张校长,有事吗?”

张校长对于顾清来说已是父亲级的人物了,走过动荡的年代,人生也是起起落落,到了这个年纪倒是沉淀出一种慈祥了,顾清面对他没有一点紧张,倒是有一种安定。

“顾老师,工作累吗?”张校长关心的问道。

她摇摇头,面上挂着微笑:“不累,挺好的。”

张校长满目爱恋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我知道你心肠热,但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人各有命,改变不了的。”

顾清很感动,也知道张校长话里的深意:“没事,心不累,就不累。”眼神里透着一股绝强和坚强。

张校长叹了口气,目视着远方,面色稍显严肃:“许老师的事你我都知道,学校只承诺给他一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

“许老师教的不是挺好的吗?”顾清急急地说道:“我们班的语文成绩不比其他班的差啊。”

“话虽如此,可是这里面有多少你的功劳,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没有你一直给他录音,如果没有你一直兼顾他上下课的安全,那一切又会怎么样?再说你真的打算永远放弃语文了吗?你真的甘心,真的愿意吗?”说到最后,竟能感到有些隐隐的悲凉了。

一阵风过,吹乱了顾清额前的发丝,扫在脸上,有些痒,更吹乱了她的心情,她报书的手加重了些力道,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如果我愿意,我甘心呢?”

张校长吴演义的吧,良久才说了句:“值得吗?”声音不大,只消一会就散在风里,无踪无迹。

“校长,在我的心里,许老师就像那些香樟树一样”她指了指旁边的香樟树“它不管四季更迭,永远保留着心底的那份绿色,这种精神多么崇高,多么圣洁,拥有这种精神的人是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的。许老师的才学相信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的,不是吗?”

张校长惊讶顾清竟有如此执着:“你要清楚,不是每个人都是顾清,人一旦失势,总有一些攻击性的语言的,我也为难,我们学校毕竟是省重点,除非你们班这次的语文期末考能让所有人信服,让所有人哑口无言,你能明白吗?”

顾清明白了,她班的语文成绩决定着许文佑的去留。许文佑那么热爱教育,那么努力生活,如果不教书,他能去哪?他又能干嘛?她的心隐隐作痛。

“我明白了,不会让您为难,也不会让您失望的。”顾清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唉!”张校长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头,说了一句:“但愿吧!”就走开了。

顾清看着他的背影兀自出神,香樟树在风中摇曳着身姿,仿佛在告诉她希望就在前方,不要悲伤。她将自己失落的心情小心的藏好,迈着最坚定的步伐,向着办公室走去,她暗暗告诉自己:心若在,梦就在!

自此,顾清的生活更忙碌了,她每天早起,更加卖力的监督者班上学生的语文早自习,中午也不午休了,就在教师外面和那些语文不好的学生聊天,和他们谈语文学习方法,下午放学后也偶尔给语文成绩太跛腿的学生补课,晚上继续给许文佑录课文录音,总之许文佑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她都替他做到了。

其实许文佑把班上语文教的很好,他有他独特的方法,但顾清清楚校长所谓的哑口无言是什么概念,所以她班的语文成绩必须必平行班高一个层次,才具有信服力。

顾清很快就消瘦了,当然这一切许文佑并不知道,而她也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再有什么压力!

可是很快,许文佑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变化了,班上学生更积极,更活跃了,自由发言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不等他介绍课文的作者,底下学生就能将作者的生平一一讲出,对此,他吃了欣慰之外,更多的是惊讶!

又是中午,学生在办公室给许文佑读自己的作文。待学生读完,许文佑回味的说道:“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是语文的元素;一喜一怒一哀一乐也是语文的元素;同学,你的感悟很好,你很爱好语文?”

那学生估计是第一次得到许文佑的夸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支支吾吾的说道:“许……许老师,这不是我的感悟,这是班主任告诉我的。”

“班主任?”许文佑不解“你现在的班主任?”

“是啊”学生显得有些兴奋“我以前畏惧语文,觉得很多东西我都领悟不了,可是最近顾老师经常和我说她自己学语文的心得,渐渐地改变了我,我发现我慢慢喜欢上语文了。”

“她不是教英文吗?哪有时间和你讲这些?”

学生见平时不苟言笑,不多一言的许老师今天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就显得有些激动,她回答道:“不是我,是我们!顾老师早自习和中午的时候都会找我们语文不好的人聊天,她这个班主任当的真称职,现在还待在教室呢!”

学生走后,许文佑又陷入了沉思……

下午,顾清没课,难得的偷来浮生半日闲,许文佑又是坐着一动不动,她就拿了铅笔,一张宣纸,今天的许文佑穿了白衬衫,黑外套,是素描的好材料。

整个办公室里静的只剩下铅笔在宣纸上勾勒的“沙沙”的声音,许文佑好看的眉突然纠在一起,顾清的心咯噔一下,果然,他开口了:“顾清,你在干什么?”

“我……”她有点心虚,随即又伪装了起来:“我在画素描啊。”

“素描?”他将手放在办公桌上,身子前倾了点:“什么的素描?”

她吓了一跳,握着铅笔的手开始发抖,她快速的将整张宣纸揉成一团,情急之中,打翻了刚刚倒满整杯开水的杯子,开水尽数泼在她的手上,杯子摔在地上,粉碎。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啊”了一声,脸也憋得通红。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他也看不到,自己心慌什么,这么一闹,反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像个跳梁的小丑一样。

许文佑听到声响,猛地起身,膝盖碰到办公桌带来疼痛也不管不顾,他跌跌撞撞的走到顾清身旁,摸索着抓起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怎么样?你伤到了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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