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牛乳

这天我早起时,闻到房中浓郁的蔷薇香,我问宫人:“是谁把插花换成了蔷薇吗?”

宫人说道:“是太子爷换的,殿下说娘娘喜欢蔷薇花,还特意从御花园移了一颗种在院里。”

我点点头,宋昭卯时就要上朝,想必弄了很久,真是辛苦他了。

我起了身去院中,方才发现蔷薇花被搭了架子,下面还挂着一个吊篮,清风送来阵阵花香,吊篮也随风微动。

我满心欢喜的坐在吊篮里,吩咐宫人去把承义抱来。

承义由奶娘送来了,我问道:“阿冬呢?这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宫人纷纷说不知道,我想这馋姑娘大概又跑去膳房偷吃了。

宫人上了早膳,我稍稍吃了几口,听得宫墙外有人在嘶喊,仔细听了听,却听到了一句“常婉贱人”,我问道:“是谁在外面?”

宫人们面面相觑:“回娘娘,是秦王殿里的江婕妤。”

我了然了:这是不服我秋后算账了。

一个机灵的宫人立马说道:“奴婢去将她送走。”

我点点头:“告诉她武安王也在,别在孩子面前丢人。”

宫人出了门去,不一会儿江婕妤就没声音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拖走了,我并不在乎,我只要清净就好。

经她这样一骂,我早膳也吃不下了,匆匆喝了两口莲子汤,便回殿里去看书。

辰时中,阿冬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碗,宝贝似的送到我面前:“仙姑仙姑!我给你吃好吃的!”

我放下书,从贵妃榻上坐起:“什么好吃的,这么兴高采烈的拿来献给我?”

她递到我面前,我闻了闻,是牛乳的味道,大约是一碗牛乳羹。

我觉着有些腥,并不是很爱吃,可是把吃放在第一位的阿冬这样上赶着送给我吃,不吃又有些对不起她,于是忍着腥味吃了两口。

阿冬问我:“仙姑,是不是不好吃啊?”

我摇摇头:“不是,现在不饿,先放着,等我饿了再吃。”

她“哦”了一声,出去找承义玩了。

我仍旧躺下看书,只是觉得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怎么眼前这么模糊,头也昏沉的厉害,我揉了揉眼睛,定睛去看书上的字,却看到字在不停的打转,只看了一小会儿,头越发晕了。

“哇——”我忍不住眩晕,一下子吐了出来。

宫人立即跑了进来:“娘娘怎么了?”

我口里道“没事”,却又忍不住倾下身吐了一次。

“阿婉!”宋昭正好下朝回来,见我这样,匆匆跑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冲他摆摆手:“没事。”

他一眼看到了我放在小几上的牛乳羹,拿起来闻了闻,登时怒吼道:“谁给太子妃吃了牛乳?你们不知道太子妃不能吃牛乳吗?”

我此时晕的厉害,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转,连人都看不清了,索性闭上眼睛半倚在贵妃榻上。

我听得几个宫人纷纷求饶,说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牛乳,东宫里没有牛乳做的东西,因为都知道我是不能吃的。

我闭着眼说道:“别怪她们,是阿冬拿来的,她不知道我不能吃牛乳。”

甚至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不能吃牛乳。

宋昭冲宫人吼道:“快去宣太医!”

我仍旧觉得晕的厉害,肚里翻腾的厉害,忍不住又支起身吐了一回。

我费力的张开眼,却感觉眼前黑乎乎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将我抱起,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澡豆味道,我安心的闭着眼没有说话。

“阿婉,”他将我放在榻上,抓着我的手道,“别怕,我在。”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表示很安心。

太医来了后,把了脉说是牛乳过敏导致的风症,吃些药就好。

药童取来了药,宫人们立马下去煎了,我觉得身上痒得厉害,不由伸手去抓。

虽然头晕又呕吐折腾的我没了力气,可是身上实在太痒了,处处都像是被蚊子咬了,我恨不得长出四只手来挠痒。

“阿婉别挠,一会儿又要挠破了。”宋昭紧紧抓住我的手,柔声劝我。

可我现在宁愿把皮肤挠破也要挠,因为痒的我生不如死。

宋昭吩咐道:“去打些凉水来。”

我闭着眼,听到有毛巾拧水的哗啦声,不一会儿衣带被人解开,宋昭说道:“阿婉,我给你用凉水擦下身子,不要怕。”

冰凉的帕子在我皮肤上划过,缓解了痒意,我觉得舒服多了。

头依旧晕的厉害,这时宫人说药煎好了,宋昭吩咐道:“喂太子妃喝药。”

我感觉到他离开了床边,不一会儿听到了毛巾拧干水的声音,大约他去换帕子了。

我闻到刺鼻的药味,不由闭着眼抗拒道:“拿开,我不喝。”

“阿婉!”宋昭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慌张,我听得银盆被打翻的声音,尔后急促的脚步声朝床榻奔了过来。

他将我搂坐在怀中,声线中无限焦急与乞求:“阿婉,听话,把药吃了。”

我勉强张开眼,却见到他眸中泪光点点,满含乞求。

我微微一笑:“你怎么了,突然这么慌张?太难闻了,我不想喝。”

他忽然潸然泪下:“阿婉,我好怕你和半年前一样,宁死也不肯吃药……阿婉,不要离开我……”

我想起他曾经说过的关于半年前的事,他说我产后血崩,宁死也不肯喝药,在他怀里慢慢冷掉的时候,他心念俱灰,绝望到了极点。

半年前的我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可是如今,我是不舍得离开他的。

我点点头:“去加些糖,我怕苦。”

他破涕为笑:“好。”

药吃下去后,身上的痒疹很快就消了,只是仍旧头晕的厉害,我躺在床上闭目养息,宋昭命人将奏折搬进了卧房,守着我批奏折。

阿冬急匆匆跑了进来,见我躺在榻上,立即哭着扑了上来:“仙姑!仙姑你怎么了?你不要死!”

我被她这样一压,差点儿气就喘不上来了。

宋昭一把将她拉开,斥道:“嚷嚷什么?”

阿冬怕他,被他这样一凶,抽抽搭搭不敢说话。

我道:“阿冬别怕,我就是睡一会儿。”

阿冬抹着眼泪道:“仙姑,我以后再也不听那个坏女人的话了。”

我问她:“哪个坏女人?”

阿冬说道:“就是那个长的很漂亮但是很坏的女人,宫里人都说她凶。她说仙姑喜欢吃牛乳,我要是把牛乳给你吃,你一定会开心的,仙姑,我想报答你。”

我想了想,觉得她大约说的是江婕妤了。

我笑着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帮我管着小郡王就是在报答我啊!”

阿冬有些开心又有些害羞,说道:“那仙姑你好好休息,我去管小郡王。”

她咚咚咚的跑走了,宋昭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他怒气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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