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锦乐宫很安静，天上明月皎洁，照的地上景色朦胧缥缈，犹如蒙了一层宫纱。
我往锦乐宫花园走去，想去假山后躺一躺，平复下心情，两个宫人却犹豫着拦住了。
“娘娘，东宫不是往这边走。”
我顿下脚步，寻了个石凳坐下，两个宫人拘谨的站在一边，我道：“我有些事不解，要问问你们，有什么说什么，不许撒谎，知道吗？”
“喏！”两人应了。
我问道：“半年前，太子妃是怎么死的？”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宫人说道：“娘娘不就是太子妃吗？”
我道：“以前的事都忘了，我现在连自己是不是太子妃都有些怀疑，不然的话，我问你们做什么？”
二人相觑一番，面相憨厚的宫人说道：“娘娘是气死的。”
我想，半年前我到底死的不太体面。
机灵的宫人立马点头道：“对对，娘娘当时有身孕，快六个月了。梁氏仗着太子宠幸，杖毙了娘娘的贴身婢女，娘娘要梁氏偿命，可是太子爷正好下朝回宫，拦了下来。然后晚上娘娘就……就早产血崩了……”
我听他们这样一说，竟仿似自己正遭受着那样的罪孽一般，心痛的无法呼吸。
我久久没有说话，宫人说道：“娘娘走后，圣上知道了这件事就把太子爷骂了，说当初赐婚时娘娘原本是要赐给秦王的，是太子爷一定要娶娘娘，如今却又宠妾灭妻，害娘娘一尸两命，还将太子爷派到北疆去守了两个月边关。”
我问道：“你们知道当初赐婚的事吗？我和秦王之前是两情相悦所以被赐婚的吗？”
宫人摇头道：“娘娘和秦王并没有交集，只是当时圣上为了奖励一起打天下的将士，所以说要赐婚。娘娘当时和秦王年岁相当，所以娘娘被指婚给了秦王。太子爷当时已经二十多了，圣上选的是袁侍郎家的二姑娘，可是太子爷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娶娘娘，圣上只好将娘娘指给了太子爷，另外给秦王指了江寺卿家的六小姐。”
我问道：“太子爷执意要娶我做什么？我长得又不美。”
我可以自欺欺人的说自己勉强算得上一个美女，可是别人不会这样认为，在我看来，脾气乖张的秦王妃容貌远胜于我，也不知太子吃了什么药，一门心思的要娶我。
我又问道：“我当初是不是给太子做续弦的？太子爷不会二十多岁才成婚吧？”
宫人摇摇头：“不是续弦，太子爷和娘娘成婚前只有一个妾，还是圣上替他纳的。”
我问道：“就是梁氏？”
半晌，宫人才维诺的点头：“是的。”
我呆坐在石凳上赏月，久久说不出话来。
月上中天时，锦乐宫正殿的丝竹声渐歇，我听得熙熙攘攘的人声涌出来，知道晚宴大约是结束了。
“娘娘，”一个宫人小声提醒，“宫宴散了，咱们该回东宫了。”
我站起身，趁着越来越明亮的月色慢慢走着。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去，是宋昭领着几个宫人追了上来。
“阿婉，”他声线中有些惊喜，“你在等我是吗？”
月色下，他眉目清朗，灯笼中的烛光映的他眸光动人，我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认路。”
他牵起我的手，慢慢向前走去：“阿婉，你又在逗我了，你不认识路可以问宫人，我不是特意叫了两个宫人跟着你吗？”
他的手很温暖，磨着我的掌心有些刺感，大约是常年抓握兵器形成的薄茧。
我问道：“宋昭，你很爱我吗？”
他冲我一笑，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润：“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道：“你如果很爱我，那为什么你还要偏袒你的小妾呢？”
他撇过头去，没有答我。
身后的一众宫人们静悄悄的，仿佛大气也不敢出。
我又问道：“你知道寻常人家，宠妾灭妻是一项很大的罪名吗？你能为了梁氏置我于不顾，一定很爱梁氏吧？你娶我，是不是因为我容貌不佳，是以认定我不会跟一个妾争风吃醋？”
我感觉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他说道：“阿婉，你不要想太多，我娶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和梁氏没有干系。”
可是我怎么相信你呢？
我到底没有再说话，一路上月光澄明，我俩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