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过身子，露出背后鲜红的皮肉，从脖颈到腰尾。血早已止住了，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的薄皮，依旧能透过薄皮看清里面红色的肉骨。
“这是……”他震惊地望着，“到底是谁这样对你？雪魄，你痛吗？”
我轻轻合拢衣襟，“他说如果我再来见你，就会将我身上所有的皮都剥开。”
身后的长怀腾地站起，“我这有治伤的药！我去拿给你。”
“不用了，我是妖，这点皮肉伤很快就会长好。”抬起的手指，攥住了长怀袈裟的衣袖。
他眉头紧锁，我第一次见他似怒的神色。
“妖又如何？妖也会感觉到痛！”
我笑了起来，“长怀你真好，你是唯一一个会在意妖的感受的人。”
“其实我来看你，是担心你被师父责罚，还好他没有这样对你。”
长怀纯净的眸映出我的倒影。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雪魄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金色的瞳色像宝石，弯弯的弧度像月牙，我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你一定要经常笑才好。”
……
傍晚时分，戴着斗笠的折莲回到了客栈。
推开房间的门之后，他就微微变了脸色。
长怀局促不安地站起望着他，“师父……”
折莲解下斗笠放在桌子上，他拢着袈裟在屋中走了一圈，“长怀，可有什么东西来过？”
“师……师父，没有……”他不敢将雪魄的事说出来。
“你不用掩饰，你骗不了我！”他已闻出了那妖物的味道。
素白的袈裟一展，他已将一把匕首扔在了长怀的面前，“以后再遇上妖邪，只管杀了它们。”
长怀望着泛光的匕首，匕首映出自己惊骇的脸。他转首又望向了自己的师父，“师父，人分好坏，妖也如此。那些为非作歹的是恶妖，将他们除尽没错。但为什么，那些无辜善良的妖，您也不肯放过？”
他俊刻的面容间露出冷淡的笑意，仿佛是超脱三界的佛陀，漠然望着世间一切，“谁跟你说了这些话？世上没有纯善纯恶的人，世上也没有所谓的善良无辜的妖！不论什么样的妖都以人的血肉为食，它们活着就是错！”
“可是……”他争辩不过师父，但他总是不忍。他想到雪魄，想到她那双金色柔和的竖瞳。
如果妖有得选择，它们未必会想吃人！况且那些不持戒的凡尘俗子不也吃万物生灵的血肉？
他垂下睫羽，望着自己的徒儿，是难得的耐心。漆黑的眸，眸光悠远，“长怀你涉世未深，心性单纯，被妖邪三言两语就能骗去。待你遇见的妖邪多了，你会发现妖与人之间的牵绊，亦如无法挣脱的宿命因缘。如果不亲手斩断，只会变成罪孽。”
“师父，我不明白！”
他没有期望长怀会明白，只是抬起温暖长着薄茧的掌心，轻抚过他尚未落发的头顶，“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但为师更希望你这一生都不要明白。”
“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随我去山上除妖。”
长怀又惊又喜，这是师父第一次带他去诛妖。
“师父，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折莲望着他，一笑，眉宇间的红痣似莲灼放，“不需要，你只需跟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