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解忧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她的这番言语还是让穆绝念和雪怡心中不舒服。一个是更加恨赵解忧了，另一个从表情中看不出是如何想的。
“果然还是伶牙俐齿。”玄静上前，慈爱地扶住赵解忧，让她靠着墙舒服点。“只是这身子是越发得弱了，连我这糟老头子都不如。”
“您还有精力说这种话，不若给我算上一卦，看我还能活多久？”赵解忧轻轻一挑眉，笑得苍白却顽皮。
穆绝念看得有些恍惚，好像和多年前的赵解忧重合在一起，可当时的她是多么得美丽非凡，可现在却是只能待在床榻之间。
可说着“还能活多久”这种话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就像多年前什么都不在乎地站在他的前面，对着丞相说：“我要他陪我一生一世。”
一生有多长？后来赵解忧又跪在赵太后的面前，说：“解忧此生非他不嫁。”
可现在，赵解忧的一生一世就要结束了。
如果她不自己跳崖，看她这副样子，又能在这世上呆多久？
芷溪给她用了很多珍贵的草药，却丝毫不见起色。今日他第一眼看到她之时，也吓了一大跳，面如白纸，约莫也不过是这样了。
忽然的，穆绝念有点恐慌，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想要离开这间屋子透透气。
他刚起步，雪怡就注意到了，也随着出去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玄静也为赵解忧算了一卦，对着赵解忧叹了口气。
“解忧啊解忧。你解了多少忧，却无法解自己的忧。”
赵解忧轻轻扯动嘴角，不知是哭还是笑，只见是艰难至极。
“你可后悔？”玄静轻轻握住她的手，为她把脉。
“自是不悔。”
“若有下一世，你还愿如此度过？”
赵解忧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下一世，只愿朝朝暮暮闻君不识君。”
泪水倾泻而下。
“世间多痴儿啊！”玄静轻轻一叹，“生死关，就看怎么渡了。”
“我求你件事，若我真的离去，想办法护我这侍女平安。她，仍旧不谙世事。”赵解忧看向敬玉，最后放心不下的人还是敬玉。
所有的人，她都安排好了。母亲有大兄跟前尽孝，也有大兄撑起整个赵家。
可就是敬玉，一直无法寻得好的办法。也想过让她离开，但却被她拒绝，非要一直陪着她。
“小姐，我要陪着你一辈子。”敬玉又听到赵解忧旧话重提，立马焦急开口。
“玉儿，我的一辈子，自是要你陪着的。”赵解忧笑着道，眼都弯了起来。
敬玉听到她这般回答，顿时放下心来。
她却是没有看到玄静轻叹口气，念到“阿弥陀佛”。也没有看到赵解忧弯弯的眼中含着的是泪水，是酸涩。
赵解忧终究还是误导了敬玉。她口中的一辈子，也就是这最后的半个月了。
一辈子有多长，长到她只能微笑着结束。
红颜薄命，唯一值得可喜的，或是不需要看到自己满头青丝变白发，觉察时光过得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