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己现形的人头

大刀派警车送我们回村子,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城市。

离开时华灯初上,仍然热闹非凡,然而这一切对我再也没有了吸引力。

我在这里失去了亲爱的爷爷。

一周后,孟轻舟如约来到我们家,他还带了个看起来很是精干的小个子男人。

“这是我的侄子,大个头憨敢的是方玉硕,小个子的精灵鬼是李芸祖。”他给那小个子介绍道。

那人扫了我们一眼,锐利的眼神像被上套的看门狗,随时一声令下就要咬人。

“你俩,打架。“他简单地发布命令。

“啊?“我和芸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孟轻舟搬了把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给我们解释,“记得大刀叔叔同意你们一个请求吗?“

“我帮你们提出来的请求就是,请警队的散打冠军每隔一段时间来指导你们学搏击。这人一般人可请不动哦,好好打吧,孩子们。“

说完他点上支烟,准备看好戏。

那男人头发短短活像条斗牛犬,不满意地盯着我俩。

我和芸儿只得摆好架势,一声令下,我们像流氓打架一样,扑在一起。

拳打脚踢,拉头发,抓脸,抠眼睛,芸儿打架很有实战经验,但他个子小,体重也比我轻,虽然很灵活,但一时也打不到我。

他扑上来用头顶住我的腰用力向前,想把我顶倒。

我一手拦腰紧紧搂住他,一把抓两腿中间,一用力,将他举了起来。

就在我想给他来个背摔时,突然一个激灵,有什么不对。

我手一松,他直接从我手上重重摔下来。

孟轻舟和小个子都齐齐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到手的胜利却被我这样放弃了。

芸儿抱住我一条腿用力一掀,我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他,“你!!你你你,你没有小丁丁!!!“

他有些邪恶地一笑,“我本来就没有啊。”一脚踩在我身上,竖起大拇指,“我赢了!”

我呆呆看着李芸祖,脑子里过电似的闪过他平时的做为。

他白净得过份的脸。

大而黑的眼睛,比普通男生长的睫毛。

尖细的声音。

受到惊吓时偶尔会响起的尖叫。

细心体贴的个性。

最主要的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团——李天蔚杀了芸祖的爸爸和爷爷,为什么却留下这小子不除根。

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太小,李天蔚不把他放眼里。

这虽然不符合李天蔚的个性,但只能这么解释了。

怪不得他总说不做我兄弟,原来是做不了。

老李叫他孙子,李天芳称他为“我儿子”,他又剪的男孩子发型,穿男生衣服。

我给他画符时他不肯脱衣服,我以为是因为他穿着过大的爸爸的内衣而不好意思。

他看到我被女鬼脱光衣服尖叫,我以为是被吓住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丝一毫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跟本就不是男孩!!!

“你骗我!”我大吼一声,不知为什么又气愤又委屈还很伤心,眼泪一下浮上眼眶。

我转头回屋关上大门,留下一脸惊讶的三个人。

我扑到床上,开始闷声哭,我以为自己多了个兄弟,一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

他却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

我怎么这么笨,这么多迹像都说明她是小姑娘,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传统。

第一胎生了女娃当男孩养,可以招来弟弟。

第二胎生了男孩,老大就可以改回女装。

芸祖大概是怀念爷爷和爸爸,他们去了之后他并没有变为女装。

我那么粗心大意,想也没想过他有可能是女孩子。

我以为他发育的晚,所以才那么低。

再说他打架那么凶,连高一头的胖子都敢和人家搏命,我怎么会产生怀疑?

过了半晌,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芸儿在门外低声哄我,“玉哥,我怎么知道你跟本没想过我是女孩子?”

她委屈地说,“我以为你知道的呀。”

“再说,男孩,女孩这么重要?”

“你和曹伯伯一样,只喜欢男孩子吗?”

“胡说。”我忍不住还口,”我没生你的气,我是恨自己,是个…傻子。“

“还,还让你躺在荒地上装死人,要知道你是女娃,我才不会让你去。“

“我只有玉哥你了,你要生芸儿的气,芸儿有多难受你知道不知道。“

我起来,拉开房门,对孟轻舟说,“我不想和芸儿打架。“

孟轻舟“扑哧“一笑,“被女的打败很丢脸?”

我无趣地坐下来,“反正我人傻,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玉哥,你不想知道后来我们走了孟大叔他们找没找到那个女人的头吗?”

芸儿乖巧地把话题引开。

“先说你爷爷吧。”孟轻舟长长出了口气。

我一直对爷爷用自己魂魄帮红英转魂很不解。

再热心的人,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命吧。

况且,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不是滥好人,相反,在帮助人的时候,该拿的报酬他决对不还二价。

“那孩子是个寿限没完的。”孟轻舟说的是红英。

听他的讲述我慢慢明白了爷爷的选择。

转魂术是种快失传的术数,使术者影响自己的魂魄。

所以除了救自己家人,基本没人会用到。

被救的人必须是阳寿未完,突遭横祸的。否则该死的人都走捷径轮回,那就乱套了。

爷爷算出自己有道坎,很有可能过不去,他那种性格,反正都是一死,临走救个人算赚了。

而且他一直很怜惜红英。出事后更是多次感慨上天不公。

红英妈又是真疼自己的女儿,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红英必定会有不同的命运。

种种原因才使他做出这个决定。

至于他到医院,是让红英鬼魂更壮,为转魂做准备。

那些被吸收的天魂本来就是命该如此,天魂是三魂之精,散了就可惜了。

他手上那道印子,却不是因为让红英收天魂精华造成了。

他应该是和人斗法,而且落了下风。

我怔怔听着爷爷从没说过的一切,大难临头,他和平时一样生活着,未流露半分情绪。

最后还帮红英一把,他跟本不在意红英妈对他的态度,做这一切,只为对得起自己。

孟大叔道,“我这一生最服气的人不超过三个,其中有一个还是我自己,另一个就是你爷爷,第三个嘛……”

他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第三个还空着哩。”

“孟大叔你不是说女人的头会自己出来吗?我们走后她出来没呢?”芸儿问。

“嘿嘿,我孟轻舟出手,还没有搞不定的鬼。”

他扬扬得意开始吹嘘自己的智慧,顺带贬低大刀的智商,说他是个四肢发达没脑子的浑人。

为什么他要切下那个女人头多此一举?

他看着我们,目光闪烁,“你们想想邻居们对老头的评价,他是个老抠门,不会做无谓的付出。”

房租低是为了住满人,埋人处选在门口,人气满满的楼,整天人进人出。

遭人踩踏,男鬼跟本聚不起鬼气,哪有力气出来伤人。

旧城区,最容易出现的是什么不便之处?

停电。

但是老头自己竟然备了家用发电机,十年来那幢楼从来没停过电。

这不奇怪吗?

为什么装个发电机,白白支出一笔开销?绝不会为了房子好租,光那房价,十年来就没有空过房。

“为了电灯照亮。”我回答,孟轻舟无奈地看我一眼。

“为了给冰箱保温?”芸儿忽闪着眼睛问,孟轻舟猛拍大腿,“还是这丫头聪明。”

“保温干嘛?“我问了一句,突然明白了,“你说他把头存起来了?”

这个想像让我恶心之极,我一直以为老头把头弄下来,肯定也搞成白骨,藏在不知哪里。

跟本没想过,他要把整个头原样保存起来。

孟轻舟脸上浮现一个恶趣味的笑。

从随身包里拿出个信封,故做神秘,“机密资料,要不是你们俩破案有功,这东西才不会给你们看。”

芸儿好奇,从信封抽出张照片,“呀”了一声,捂住嘴。

我接过照片——上面一个脸色乌青的女人头,脸已经开始腐烂了。

脑后黑丛丛一大把头发整齐地编成辫子,额前的刘海卷卷的。

虽然烂了,也能看出嘴巴上红红的涂着口红。

“这颗人头就是从封死的地下室冰柜里弄出来的。”

这老头心机阴沉,城府很深。

其实地下室并不是封死的,有一个口可以进去。

楼后背人处有一个假机井,其实是个入口,别的再无入口。

整个院子都封死了,找到死也不可能找到这只冰柜。

孟轻舟听说这老头自备发电机就已经猜到了,他懒得找入口,干脆断了电。

尸体的臭味就是用水泥砌住尸体也封不住这种味。

很快冰柜不制冷,人头开始散发臭气,顺气寻尸,找到了入口,摸出这个发烂流水的头颅。

案子告破,老头也在逃走的路上被抓到。

老头早就知道女人背叛自己,但他太喜欢这个对他而言年轻貌美的风流女人。

这女人死时三十多岁,老头五十多点,丧妻十几年。

女人对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宁可顶着绿帽也不愿离开她。

到最后女人和他摊牌时,他怒了。

有句俗话别惹老实人,平时沉默寡言的老实人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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