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郑独眼 !

床上只有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一个名字,旁边有个电话,下面写着一行字。

“屋里出现的鬼怪不同寻常,和这个人联系,他能帮你们解决。

完事后,回家,放钱柜子打开,左边抽屉。“

我和芸儿像失亲的孤儿,到处寻找爷爷的身影,城市这么大,我们生生走了一天。

人像海里的鱼一样多,没有一个是爷爷的身影。

晚上,我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红英妈妈,让她别再搬回来,退房,屋里不干净。

她听起来懒洋洋的,说床垫下有一千块钱是给爷爷的,停顿了好久,才说了一番话。

“玉儿别怪我,姨刚到这城里,没站住脚,自己也难,还得存钱养孩子。钱就这么多了,以后有事……就别再找我了。那房子租金交到月底,你们想住随意啊。”

我挂上电话拿了钱,芸儿气得直骂红英妈不是东西,刚帮过她,就翻脸。

我默默拨打了第二个电话,打给名片上的人,孟轻舟。

男人听到我报上爷爷的名字,并不十分热情,淡淡地说,你们等着,我过去。

我以为爷爷留下的名字的必是他的好友,谁知道却受到这样的冷遇,对方甚至不问爷爷去哪了。

天公不作美,下起秋雨来,中午虽然有些热,但淋了雨反而冷起来。

我搂着芸儿,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缩着脖子向闹鬼的出租楼里走去。

那一刻,我强烈地想家,想爷爷,想山沟的村子里那一处祖屋。

外面的人情冷暖,这一天就让我尝够了。

我和芸儿披着被单取暖时,名片上的人来了。

孟轻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体很结实,肌肉在衣服下紧绷绷的。

脸刮得干干净净,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

他看着我和芸儿披着被单,坐在几乎没有家具的房间里,冷锅里只有一锅结了冻的鸡汤。

一脸无奈,还有些不耐烦。

他坐下来,点根烟,指着我和芸祖,“你们小学毕业就可以来找我,在这之前,你们在村里好好上学。“

“初中我接你们来城里上学。“

“每个月我去看你们一眼,有作业布置给你们,我去时要检查。听懂没。做不到的要受罚。“

“我告诉你们,老子不是保姆,最讨厌弱不禁风的孬种,别当我好脾气,能温柔调教你们。”

“我爷爷去哪了。“我硬梆梆地问。

“我不知道。就是知道现在也不会告诉你。“他口气温和了一些。

“我欠你爷爷人情,不过这还的也有点大了吧,老头子给我加了不少利息。”

“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我穷追不舍。

他认真地盯着我,吐口烟圈,“等你成人吧,最少也得等你有点本事,知道点人情事故。”

“比如接受别人帮忙时,温柔点。”

“爷爷还会回来吗?”芸儿问这句话时,嘴唇颤抖着。

孟轻舟看着他,微微温和了些,“我也不知道啊,好孩子,你饶了叔叔吧。别问了,我现在什么也不能说。想知道,按我们的约定,完成我交待的事,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告诉你们的。”

他站起来,好像不打算带我们去吃饭。

“你们早点睡,你爷爷交待的事我会安排,明天会有人给你们打电话。”

“我只是帮忙,提供消息,要是揽了事扔给我处理,想都别想。这屋里的鬼事,你们想要想了解什么情况,明天一起问来电话的人。”

他将一只小灵通扔到床上,“注意点接听。”

“方玉硕,从今天开始,快点长成个男人吧。”他打开门,看了我一眼。

一阵秋风裹着秋雨刮进门来。他就这样也不打伞,钻进了雨幕中。

高大的背影在白茫茫的雨雾中分外高大,好像这世界没什么吓得住他的东西。

我和芸儿就这样渡过了没有了爷爷的第一个晚上。

枕着爷爷的鞭子,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硬憋着一口气。

爷爷在给红英转魂时,头顶上的泄露的白气不是元气,怕是他自己的魂魄。

他一生阅人无数,看得出红英妈妈是个寡义的女人。

为什么还要帮这种人?

我悄悄坐起来,芸儿一把拉住我也坐起来,“你去哪?”

他在黑暗中看起来孤零零的。

“别怕,哥去看看隔壁究竟有什么、”我拿了鞭子。

“我也去,我得好好看着你。”他重复一遍爷爷的话。

我们对望着笑了笑,我鼻子有点酸。

穿好鞋,两个人再次溜到隔壁,偷偷推开那间房间的门。

我踩着凳子在窗户上又挂了层床单,从外面基本看不到屋里有什么。

芸儿给我端着蜡,我先查看了床下,里面空空的,除了一堆灰尘,什么也没有。

床板中间不可能藏东西,柜子里倒有一些衣物,带着霉味,都是以前的女式衣服。

只有冰箱没检查了,我走到冰箱前,握上把手,猛地打开。

里面空空,擦得一尘不染,和房间成鲜明的对比,但跟本没连电。

就在我俩都失望时,芸儿一口气将蜡烛灭了,灵巧地跑到窗边拉下我挂在窗帘上的那层床单。

一阵脚步已经上到三楼,正在走道上向我们靠近。

他拉着我指了指脏脏的床下,我俩“哧溜”前后钻进去。

脚步声拖拖拉拉走到门口,有人带着疑惑“嗯?”了一声。

我一紧张——锁被我们摘掉就放在窗台上。

那人在门口停留一会儿,推开门进来——是郑老头。

两条腿在屋里转来转去,在每一件家具前停留一小会。

好像在追忆什么,也有可能在伸手抚摸这些旧东西。

我闭住气盯住那两条黑乎乎的腿,它们向床边移动过来……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的怒吼声没有出现,他并没有发现我们。

床板吱呀一声,郑老头坐了上去。

两条腿不见了,他整个人躺了上去。

接着床上响起了难以描述的声音,虽然我还未通人事,可也知道那是不应该偷听的。

床板被那人来回翻滚压得直向下落尘,我和芸儿捏住鼻子,听着他压抑地呻吟声,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心里咚咚直跳,除了紧张还有别的。

黑暗中我看不清芸儿的面孔,但能感觉到这个小子也不好过。

终于那男人压抑着嘶吼了几声,呼呼直喘粗气,屋里安静下来,他好像抱着被子在说话。

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偶尔能听得见几个模糊的词。

偶然的机会,我听过村里喝农药寻死未果的女人开口说话,和这人是一样的。

她嗓子烧坏了。

我听到了他说的话中一个词,他重复了好几遍。

终于,他离开了房间,糟糕的是,他把房间门重新挂上了锁。

在担心怎么出去之前,我只感觉这老头好怪。

他有一整座楼,可以安享晚年,可他偏要出去骑三轮。

他还曾喝过农药,把嗓子都烧坏了,我记得那个农妇整整住了一个月的院。

因为食道也一同烧坏了,那是无法想像的痛苦折磨。

还有一个闹鬼的房间。

芸儿推了推我,“快出去吧,呛死人了。”

确定那老头走后,我们钻出床下,芸儿推开窗子,看了看,“我钻出去吧。”

他踩着椅子,从窗格中钻出去,打开了门。

我将屋里弄得和从前一样,从门溜出去。

我们吃早饭时,小灵通响了。

我接起电话,对方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听到我说话,那人停顿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个孟轻舟太胡闹了,让我给小孩子提供线索?”

终于他答应来一趟,我刚想描述地址,他说了句,“我知道地址。”便挂了电话。

来的男人头发短得贴住在头皮,目光像鹰一样锐利。

他看了看我和芸儿,无奈地说,“孟轻舟的侄子侄女哈,你们一家真是爱管闲事又难缠……想知道点什么。”

“这个院子,以前发生过什么?是不是死过人?“我问。

芸儿在我旁边,不错眼地盯着男人瞧。

让我失望的是男人摇摇头,“这里没死过人。”

他话锋一转,问我,“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芸儿脱口而出,“这里闹鬼。”

我以为他肯定会嘲笑我们。

男人并没有发笑,他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好想在思考什么。

末了,说,“这里没查出死过人,但曾经有一踪失踪案和这里牵扯上关系。”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当时这男人还是个年轻小警察,这个案子十年前就是他经手的。

不是什么大案,但案情让他记忆犹新。

这家的户主,就是那个老头,是个吝啬成性的人,外号郑独眼。

他老婆早早死了,独自一人带着儿子过,中间有人说过几个女人,都因为他太小气而告吹。

离这里没多远,有一条红粉街,里面有很多从事特别行业的女人。

老头从那时就干的三轮车拉人的活儿。

他在红粉街常拉一个女人,女人三十出头,很有风韵,两人好上了。

据警察推测,女人并不是真喜欢老头,只是想有个专职司机,又能搬来省下了房租,何乐不为?

至于两人的关系,老头应该很好打发,女人做的就是不扎本儿的生意,不多老头一个。

给他点甜头,换来一堆便利,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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