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婴冢惊魂

我撒丫子不分方向狂奔起来,草在脚下发了沙沙的响声,我感觉自己跑得像风一样快。

后面追赶的声音不远不近,不紧不慢跑着我,还夹杂着讥笑声。

此时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觉又惊异又好笑——

一个小孩表情惊惶,绕着原地来来回回没命跑,面前三个奇形怪状的人影发出嘲笑的声音。

突然其中一个伸出枯手向着我腰间一抓,我只感觉腰上松了一下,同时还伴着他凄厉的尖叫。

一个影子快速后退,身体越来越透明,消失在草地上。

同时我的石棺被他那一下勾松从身上掉下来。

“啊!”余下的两个影子惊喜得大叫,“生魂。”

我想跑,那两人如附骨之蛆紧紧抓住我,缠在我身上。

“我要上身,吃个饱。”

“我也要。”两人的身影缠在一起。

我想伸手去捡那只石棺,身体却动不了。

我直通通向下栽倒在地上,泥地上侵入骨髓的阴冷让我失去知觉。

等我睁开眼睛,只感觉一阵风吹过,我动了动手脚,在脑子里算了道数学题——

我还是我,没死,也没让鬼上身。

我把目光投向身前,一个苗条的女性抱臂站在我向前,周围有蠢蠢欲动的小鬼,却在她凌厉的气场之下无人敢动。

我哼了一声,她冷声道,“捡起石棺,绑在身上,等会我说走,你低头只管向南走,听到?”

“嗯嗯。”我一连声答应,只觉得这女人好眼熟,想不起是谁。

我这次把石棺紧紧绑在胸部,只听到一声冷清清的呼喝,“走啦!”

一股青白的烟钻入我胸口,我低头向南走,想起了这女子是谁。

闷着头一直走到一条平整的小路上,我才敢喘了口气,回头再看那片荒草地,其实并没有多大。

甚至并没有一座鼓起的坟包。

只有细碎的哭声一阵阵,像波浪一样一波连着一波向我涌来。

我快速离开这里,自言自语般问,“我知道你是谁,怎么没有人来找过你?”

没人理我,只有初秋已经有些凋零的虫鸣。

能见到村子了,我耳边才听到一个凄清的声音,“不是每个人都有人惦记疼爱的。”

“你叫啥?”我好奇地问。

又过了好久,叹息般答了一声,“乔小络。”

远远望见家里亮着的灯,我飞奔起来,一头撞进屋里,差点把爷爷扑倒。

爷爷扬起烟管照我背上狠狠敲下来,敲得我哇哇大叫。

我不但没哭,反而心里很高兴。

爷爷眼底的怒意消失了,骂道,“小兔崽子跑哪疯了叫我好找。快吃饭吧。”

“我看到红英了。”

爷爷手一抖,抓住我的肩,“你说啥?”

“真的,我在学校后面的荒地上看到红英蹲在地上玩。不过……”

“不可能!”爷爷摇头,“我刚排过卦,她已经死了。”

爷爷拉上我的手,也不让我吃饭,带着我去红英家,路上他问,“你没认错人吧,真是那丫头?”

我点头,“她眼睛鼻孔里全是泥,不过我不会认错她的嘴。“

红英是三瓣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曹伯伯家悄无声息,黄色灯泡点不亮绝望的秋夜,不进门都能感觉到他家那种悲哀的气息。

“老曹,我家小子找到红英了。“

曹伯伯和红英妈同时回头,曹伯伯手上的碗掉到了地上,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慢慢站起来,“你说的真的?她在哪?“

红英妈扑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在哪,快说呀,我女儿呢,你怎么不把她带回来?“

“婴冢。“爷爷说。

曹伯伯拿了件衣服向外跑,爷爷一把抓住他,直直望着他,“老曹,你闺女已经死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见鬼似的看着爷爷。

红英妈直接倒地上晕过去,曹伯伯冲到院子里疯了似的大喊大叫,“红英!!”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曹伯伯特别疼爱红英。

我们一起玩,只有红英总是拿着棒糖,要么是泡泡糖,虾条这些不多见的零食。

她是三片嘴,我们都叫她小兔子,她爸只要听到有人这么喊闺女,就扬着大手做势来打。

红英说话晚,嘴又跑风。

所有经过她家门口的人都曾见过她爸把她抱到腿上,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说话。

爷爷拉着他,让我带路,红英妈跌跌撞撞也跟在后面。

我们打着几只手电向婴冢而去,这阵势惊动了不少村民,大家听说红英找到了,也都拿上手电跟在队伍中。

一条长龙般的队伍闪着亮光向婴冢而去。

我指着红英出现的地方,她划的字迹还在。

不知道红英已经死去的村民在这片荒地上呼喊着她的名字。

红英爸爸用十指当铲开始挖那块写着“爹”的土地。

他指甲很快就挖掉了,流出鲜血,他哭喊着女儿的名字,向下挖。

乡亲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安静地围成一圈看着红英爸爸,几个妇女扶着已经站不起来的红英妈妈。

很快,一只指甲缝里全是泥的小手露了出来。

很快是头顶,然后是身体。

所有人都静默着,红英的样子震惊了所有村里的乡亲,谁也说不出一句哪怕是最普通安慰的话。‘

红英站在土里,双手上举,好像想推开堆在头上的土,爬出这个葬坑。

很快,人群中发出抽泣声,抽泣声会传染般,妇女们哭成一片。

红英的模样和我看到的一样,眼睛,嘴巴,鼻孔里全塞满了泥。

红英的妈跪倒在女儿面前,悲痛欲绝。

红英爸搀起红英妈,妇女们拉着她不让她跪下去,说这样折了红英来世的福。

让我不解的是,红英被挖出来,又在原位被埋葬,只是从站着的模样变成了躺下。

甚至没有给她准备一具薄棺。

村里规矩一向如此。

没成人的孩子只能埋在这里,不能放棺材,也不能起坟包。

这样后面再出世的孩子才能平安健康长大。

惦记夭折的孩子会让他们变成鬼做祟。

“那我要死了,也是这样?”我问,爷爷拿着烟袋锅狠狠打了我一顿。

红英爸妈被人送到家门口,他回头冲爷爷说,“谢谢您老,我们死心了。”

他把晕过去的红英妈妈抱回了家,门在我们面前轻轻合上了。

第二天,我捉迷藏跑到婴冢顺便找到了红英的事传遍了校园。

李芸祖说我勇敢,胖子说我傻大胆,不是傻子谁会藏到婴冢?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这一天,发生了一件足以让我忘记头天受到的惊吓的美好事情。

学校初中转来一位天仙似的姐姐,她的妈妈陪她来学校办入学手续。

娘俩都是大美人,妈妈举止温柔,穿着碎花连衣裙,长发披肩。

女儿头发黑亮扎成马尾,穿着纯白色连衣裙。

特别是女儿,眉清目秀,眉目间透着灵气,像干净的泉水,清凉芬芳。

我在学校里看到她时,眼睛都忘了眨,一直跟在她身后。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位妈妈,是我们学校两个分部唯一的体育老师,于大庆的老婆。

也就是说,我们天天都能看到这位于师母。

我开心得要死,到处打听那位仙女姐姐叫什么。

李芸祖不服气地说,她哪有那么漂亮,称得上仙女,等着吧……

我打断他说,“你要能打听到这位姐姐叫啥,以后咱们都是好朋友。”

李芸祖真打听出来了,她叫于菲菲。

这对母女来的一个星期后,我发现了菲菲姐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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