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之章第六十五节

青冥看到共工族战士们目眦尽裂,在水下盘旋舞动几近疯狂,明显已被逼得渐渐升腾起拼死一搏的狂怒。他立刻带上斥候退到白土岗后,那里有一座厚土垒城,里面安放着一个三人高十人长的牛角号。青冥径直上前,蕴蓄一口真气,猛力吹响号角。

号角声声,震荡大地,周围的鸟雀野兽都惊恐逃窜,把银甲武士们都扰动了,不安地四处张望。东皇知道这是昆仑雪崩的信号,只是心里疑惑,怎么偏偏此时雪崩?

原来,出发之前,青冥他们就拟定了缜密的计划,而雪崩就是计划中关键的一环。他这里一催动号角,在昆仑山半山处等候多时的昴日真君、丘弘济真人等十位仙家便会驱动从玉帝处得来的神器——鸿钧斧,把雪峰劈开。

不多时,天地颤栗,一波高如巨山的雪浪咆哮着俯冲而下,刹那间,昏天黑地的浪头把天河两岸淹没。东皇虽然已经下令银甲武士们撤离岸边,但一些武士行动稍慢,瞬间便被浪头卷入河中。刚一落入河中,他们就被那些蓄势待发、兴奋欲狂的共工族战士围住绞杀,喷涌出来的血泉一下子就被汹汹巨浪冲走了。

安全撤离到白土岗上的银甲武士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伙伴惨遭杀害,个个怒发戟天,望着东皇,等待他下令。

东皇一把扯掉紫金盔,扒下紫金盔甲,抽出宝剑,高举冲天。其他武士们齐声大吼,都三把两把脱去盔甲,口衔利刃,如箭般扎进凶猛的波涛里。但是,也不是所有的武士都下水,东皇还留下了五百名武士,弯弓搭箭密切注视着水面上的情况。

青冥见他这般安排,暗暗点头,心下生出真切的敬畏。他留下一名斥候隐匿监视,又派了一名斥候去昆仑山上,自己则悄悄潜回泻玉谷,与后羿再次敲定第二手计划。

这场恶战在东皇拧住化虎的双角,把锋利的宝剑贯入他粗壮的脖颈里,生生把他大如簸箕的头颅切下来那一刻,真正终结!他全身淌着水,脸颊冻得青白似纸,但高举着化虎头颅的手臂是这么有力遒劲,仿佛可以一手捏碎那躲在彩云后的太阳。

银甲武士们在一阵短促的沉寂后,嗷嗷狂叫起来,叫声压住了最后一道浪头,天河水渐渐平和下去。

东皇让武士们把丧失斗志、束手就擒的共工族战士们赶到岸上围起来,自己则提起化虎的头颅,施展仙术,把身躯和头颅连结完整,并使他化成巍峨的堤坝矗立在天河之上,不让河水汹涌泛滥,只能从那些孔洞中流过。

这些做完,东皇头顶白气缭绕,脸上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汗水,湿漉漉一片,胸膛急剧起伏,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能朗朗说道:“今日之战,情非得已!我们本属同根,何苦相煎?只盼从今而后,共工族能够尽忠职守,与我扶桑境和睦共处。你们族长的性命是我取的,我自会向玉帝请罪,还他一个明白。”

共工族人见他这般交代,都俯首帖耳、唯唯诺诺。东皇便命银甲武士们放了他们,整顿队伍清点人数,发现共牺牲了将近五百名武士。于是,众人把两族所有死去的战士都聚拢来,砍下树木一同焚化。

冲天火光燃烧着众人的眼睛,不知是谁带头轻轻哼起了古老的战歌。歌声最有感染力,渐渐地,大家也轻声跟着哼唱起来,无论是扶桑的武士还是共工的战士,都围在火边,深情地唱着那激荡人心的歌谣,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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