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之章第二十六节

临走的时候,昴日星官特意落在后面,拉着碧霞的手重重一捏,说:“我会把你的信带回家的,你安心好好在这里当差,家里头一切好好的。”说着,手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袖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碧霞心中一动,盯住昴日星官的眼睛,猜测父亲所说的应该是要带阔海回去,而阔海此时应该就躲在他的袖子里。这下子,她的一块大石才算半落了地。

到了夜里,碧霞收拾完所有的事情,躺在床上等着看阔海会不会来。等着等着,有点迷糊的时候,白天里那一幕突然再现梦中,顿时把她吓得醒了过来,脸都发热了。

这一夜睡得不安然,老是侧耳听着动静,又经常不期然会梦到白日那一幕,搞得碧霞早上起床浑身乏力,眼皮总发沉。

早上很快又过去了,阔海还是没有来,碧霞正估摸着他是不是已经跟父亲一起出宫了,白姑却走来送新衣。碧霞一看,不止是一套新衣,连贴身小衣、鞋袜等都送了一整套新的来。真是大喜过望!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再把旧衣拿来改成贴身小衣了。

“都换上吧,去给公主瞧瞧。”

碧霞没听说过还有这个礼数,可人在广寒宫,自然一切随这里头的规矩,便麻利地换好内外一新的衣物,一同到广寒宫的正殿去。

琼香公主歪在黄花梨榻上,一身家常的银底素锦袍子还是亮闪闪地晃人眼。她慢慢点点头,含笑道:“衣裳倒是新的,可这些按制裁的东西还是太简素了,一个个像烧糊的角子,不中看。我倒有些挺好的旧衣裳,都是我年轻时候的,现在也不穿了,有心想给你两套,不知道你嫌弃不嫌弃?”

碧霞赶忙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您的东西都是奴婢不敢想的,怎么还有嫌弃一说?”

白姑立刻从里头端了一个花布大包袱出来,放到她手里。碧霞不敢推辞,只能千恩万谢地念好。

琼香公主挥挥衣袖,端起香茶慢慢抿了一口,说:“你在我这里倒是省心的,我是个通情达理的,这里头也是最不讲究繁文缛节的地方,只要你别太出格,我都是看得过眼的。只是,你也得知道,这天宫一半是玉帝的,另一半可是天后的。我们这位天后可最讲究法度森严,等级分明的。你们可要小心呐!”

碧霞对她这番话完全捉摸不透,云里雾里地,只是含糊答应着,便谢恩退下了。及至回到自个儿屋里打开大包袱一瞧,里面不仅有两套旧衣裳,还另有一件外袍,一条带帽兜的披风。

这些东西说是陈年旧衣裳,可都是新崭崭的,仿佛没有穿过一次。衣料上等,做工精良,上面绣的花草栩栩如生;颜色也很讲究,清雅不单调,艳丽不花哨。

摸着这些那么好的衣物,闻着它们散发出的樟木柜子的味道,碧霞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方才那番话的深意:她们以为她和青冥有——

光想都难受!碧霞打了个寒战,羞愧气恼好笑无奈,种种皆有,却又百口莫辩。幸好,这事关系到太子,琼香公主没有外传,除了面对白姑和琼香公主自以为了然的调侃眼光之外,碧霞不必担心别人会指指点点。

本来碧霞也担心见到青冥会难堪,但过了元日才五日,宫中便有消息说,太子带着几个心腹到下界微服私访了,少则半载多则一年。这更让碧霞松了好大一口气,但随行心腹中有她的父亲这一点,又令她大皱其眉:父亲怎么一下就成了太子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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