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人声渐稀。
曲调中再次进来的时候，路芜正在床上盘着腿玩手机。
“玩什么呢？”
路芜玩的正欢，随口胡说:“逼格很高的东西，跟你说了也不懂。”
手继续在屏幕上滑，手机:“Unbelievable！！！”
空气陡然静了两秒。
“哦，消消乐。”
路芜:“……”
曲调中倒没笑她，他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然后开口，“给你煮的粥。”
路芜头也没抬，“无事献殷勤。”
“是你自己要的。”他拿勺子搅着粥，“你喝醉了，胃疼，嚷着要喝粥，王浩他们都听见了。”说完抬了眼，顺势把桌子上的照片扣起来。
那照片她看过了，是幼儿园时候的集体照。路芜拍的很丑，头发理的很短，穿着大裤衩，不像别的小女生穿着小裙子。男孩子都站在后面，只有曲调中夹在女生堆里，他那时候长的矮，低着脑袋，眼睛弱弱地看着镜头。拍的时候路芜故意捏着他的手。
她抬头去看现在的他。灯光明亮，白瓷碗，青花勺，他漫不经心搅着粥，手上的腕表更显精致。
路芜张了嘴，想反驳，末了却只能把手机一扔，“好吧，拿过来吧。”
路芜喝的挺快，开始不觉得饿，第一口下去就收不住了。粥熬的很好，米香浓郁，特意加了糖。
忍不住好奇，“你熬的？”
他笑，“不是，电饭煲。”
路芜翻个白眼，把碗往前一伸，“给。”
曲调中伸手接过，手指细长，托着白碗，漂亮的很。他站在床前，俯视着她，“可以再睡会儿，等他们走的时候叫你。”
路芜仰头看着他，此刻才发现他换了件驼色的薄毛衣，质地优良，脖颈处是白衬衣的领。头发洗过，刘海搭在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整洁又温柔，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与冷冽。
他随意站在她面前，圈着自己的领地，自在又舒服，跟屋子里的风格特别搭---简约，却富贵。
她突然想起看到的一段话，“当我心无牵挂的时候，贫穷对我来说只是晚上吃馒头和吃牛排的区别，无损我的快乐，可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深深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贫穷所带来的自卑。”所以，她现在是不是还没有资格？
“怎么了？”曲调中奇怪地看着她。虽然有时候她也不说话，但这次却沉默的厉害。
路芜撩了把长发，然后笑了，“曲调中，好羡慕你呀。”
路芜回到家的时候，十点半，不早，但也不算晚，屋里亮着灯。
电视开着，放着广告，母亲靠在沙发上，困得眼睛快要睁不开，还在坚持着。
徐兰看到路芜进来，坐直了身子，“吃饭了吗？冷不冷？要不要煮面给你吃？”
眼前的女人已经年过半百，即便直着身子，肩膀也塌着。路芜看着她，发现她真的越来越像个老人了。
她走过去，坐在徐兰身边，靠在她肩膀上，“妈，我不冷也不饿，你别折腾了。”
徐兰握住她的手，眉头皱起来，“手这么凉，还说不冷？”说着把她的双手都包起来，暖意顿时传过来，异常的妥帖，“我就说你穿的太薄，你就光顾着好看，每次说你你都不听……”
路芜听着，也不反驳，都一一应下。
徐兰把电视关了，沉默了几秒。
“小芜啊，妈也不指望着你赚大钱什么的，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叹口气，“妈就希望你过得开心点。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自从嫁给你爸……你别看你爸脾气不好，小时候你被谁欺负了，他能把人追两条街……”
可能是夜晚的缘故，情感比较脆弱，路芜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难受，“妈，我知道，我爸心眼儿不坏。”坏的是这个被金钱主宰的世道。
“你知道就好。”徐兰松了口气，“虽然你小的时候吧，我们俩老吵架，但是那个年代都是这样过来的，吵着吵着半辈子也就过去了……”
“今天在你大伯家，听她们说那个琳琳啊，为人不正经，穿的妖里妖气的。今天还有人看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着车把她接走了，你堂姐说那个车可贵了，四个圈？反正我也没仔细听，年纪大了也记不住……”
徐兰顿了顿，“一直以来，你的事我也没怎么管，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但是现在家里也不缺你那份钱，你也不用委屈自己了……唉，总之，看你自己吧，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妈总是支持你的。”
路芜垂着头，摩挲着杯子上的图案，“嗯，我知道了。”
“那就好，”徐兰摸摸她的头，“那就洗洗早点睡吧，女孩子不要总是睡得太晚，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行了，我去看看你爸有没有踢被子，感冒了就不好了。”
徐兰走去卧室，路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隐约能听见外面放烟花的声音。
她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