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难得的下了雪，温度也降了好几度，北风吹起来感觉能把人给冻死。
路芜缩着脖子，跟在七八个堂哥堂姐后面，走街串巷去拜年，笑肌都要冻僵了。
她今天穿了一双细跟的靴子，好看是好看，就是累脚，不知不觉落了一大段。
前面大伯家的堂姐回过头，招呼路芜快点，脸上表情甚是不耐。
路芜暗地撇嘴。
大伯有点头脑，开了个厂子，几年下来收入不错，进了城，买了车，买了房，因此总是自视甚高，傲得很，孩子自然也像父母。
这个堂姐长相丰腴，烫了头发，化了妆，脸跟脖子两个颜色，穿的衣服牌子货，被撑的变形。
路芜看着前面那群人，一样的面孔，丑陋。
有钱就是一切。
路芜扬起脸笑，“哎，就来就来。”
一上午下来，她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此刻她瘫在床上，连下午的聚会也没让她提起半点力气。
说起来这个聚会还是起因于上午的拜年。
村子就这么大，她又只在这一片转悠，碰到一起上学的几个发小实在是难免的。
当时对方强拉住她聊了几句，非得问她要了电话，完了又果断决定中午必须联系其他人约起来一起浪。
这个人是王浩，地点是曲调中家。
路芜没法儿拒绝。
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路芜站在门口，鞋跟一下下踩在台阶上，声音清脆。她推开门。
里面乌烟瘴气。
男生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女生一起守着零食聊八卦，地上满是酒瓶果壳糖纸。
路芜皱了眉，这时正好有人看过来，“哦哟，路大美女来了啊，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他一句话惹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她听声音就知道是王浩，所以她故意没理他，不然他一定更嘚瑟。
她直接走向女性区的沙发，嘴里陪着笑，“中午睡了会，不小心睡过了，昨晚睡得比较晚。抱歉抱歉。”
王浩转过头瞥她，“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
路芜：罚罚罚，罚你妹啊。
然而她还没来的及回答，王浩已经被曲调中拖回去。
她刚松一口气，这边又开始了。
“路芜，好久不见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你现在在哪儿啊？前几年聚会都没见你。”
“是啊是啊，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
路芜不胜其烦，还得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到最后了实在不行，只好转移话题，“姜媛，你项链好漂亮啊，不是国货吧？”
众人果然去看，路芜趁机走出去。
冷风敷面，她打了个喷嚏。
村里户型都差不多，不是很标准的四合院。而曲调中家里久无人住，稍微有点冷清，只有门上贴的福字多了点人气儿。
曲调中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见她站在院子里，走过来。
“怎么出来了？”
路芜闻声看过去，他今天把头发往后梳了起来，打了发蜡，露出额头，眉眼更清晰，轮廓更锋利。也更陌生。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曲调中站在她身侧，声线更清晰，“几年不见，更漂亮了啊。”
路芜心底嗤笑，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讽刺，“你也是，更厉害了。”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
曲调中包容的笑笑，没在意，“这几年怎么样？”
不好，一点都不好。路芜:“挺好的。”
曲调中点点头，“都不记得我了吧，唔，毕竟这么久了。”
忘不掉，死也忘不掉。路芜笑，“彼此彼此啊，一开始不是都没认出来？”
“这倒是。”他掏出烟，刚要点，顿了下，手一扬，问她，“介意么？”手却已经打起火来。
路芜:“介意。”
打火的动作骤然一顿，眉峰顺势挑起来。他把烟从齿间拿下来，“介意没给你一根？”
路芜暗自吸了口气，转头妩媚一笑，“我不抽烟。”
曲调中愣了，接着又笑了，声音低沉，不怀好意。
屋檐上覆盖着薄雪，几只麻雀飞来飞去，短暂停留。
站了这么一会儿，路芜的手指已经冻得僵硬，心底也波涛汹涌。
她忍不住，匆匆撇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你们先玩。”说完不等他回答，率先迈步。
路芜脚步匆匆，慌忙走了三条街，才随便找了条巷子插了进去。
她掏出烟，火却怎么也点不着，等好不容易点着了，手已经开始抖。
深吸了一口，她蹲下来，尼古丁深入肺腑，心境也开始平复。
毫无疑问，曲调中变了很多，变得强势，轻佻，无法掌控。他不再是那个任她欺负的少年。地位开始互换，而她貌似处于下风。
她更加烦躁。
想起他刚刚咬着烟的动作，痞气，冷冽的性感。
路芜眯起眼。呵，真不愧是大城市的人了，撩人的手段也一套一套的。
她再次回去的时候，已经开席。因为她当时抽完烟没立刻回来，一身烟味，她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
人也不多，十来个，气氛却很好，坐了一大桌。
暖意十足，路芜把大衣脱下挂起来，众人眼前一亮。
她穿了件黑色低领裙装，修身款，腰上一圈是镂空的，过膝长靴，裸着大腿。黑的衣，肤的白，灯光下对比明显。曲调中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有人拉她坐下，然后酒过三巡，路芜有点热也有点晕，便找借口起身离了席。
电视机里仍在重播春晚，她瘫在一边的沙发上，垂着眼皮，昏昏欲睡。
模糊中被人抱起来，她跟没骨头似的，往下滑了几次都没抱起来，那人无奈，拍了下她的屁股，斥道，“别闹。”
然后稳稳地被抱起来，路芜揪着脸侧的毛衣，质地柔软，特别舒服，以至于被放下的时候仍没放手。
曲调中看着自己被扯变形的衣服，面露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