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碧落挂堂前(五)

“我这般的人,害了,却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吧!”长宁自嘲。

“妹妹莫要如此妄自菲薄,这宫里的人,妹妹应当看的最真切了。”魏婕妤递给她帕子,“擦擦吧,其实那日帮你,我是有私心的。”

“看得出来,皇上器重四皇子,四皇子对你无论是否有情,终归是要看在宜嫔面子上,日后你也有个依仗,可我就不同了,二皇子,三皇子身份显赫,我自然是高攀不上,可我倒是没有关系,梓卿她不能没有前程。”

“华阳公主和亲的事,梓卿是侥幸,好在年虽小,可日后便不同了,这局势我们都看的明白,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对梓卿都没有什么兄妹情分,我便想着若是我不在了,梓卿托付给你,也未尝不可。”

“安阳公主身份尊贵,长宁日后若有帮衬的地方,定会尽力为之。”长宁算是应了魏婕妤的请求。

得了魏婕妤的帮衬,冷宫处也没有人找茬,只是身子骨见不得凉了,吹风,落雨,腿脚便疼痛难忍。这腿,怕是好不了了。

……

庆元,二十五年,春

长宁虽在冷宫,却也知晓一二,前朝风云莫测,几番势力你争我夺,皇位之争波澜乍现。

皇帝召见了长宁,他已然老态龙钟,仿佛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康健的君王。

皇帝轻咳,“我知道你怨朕,无论是华阳,还是子桓,都中意你。”

“回皇上,华阳公主远嫁,四皇子戍边,怎会在意我这冷宫妇人?”长宁言语悲怆。

“咳咳!你怨朕,便就怨吧!可子桓对你,确实真真用了心。”皇帝喝了口汤药,“子桓曾求我饶你性命,答应了朕的要求。”

“四皇子那里是我这般卑贱的人能高攀的起。”

“就在这几日了,皇后的心思不难猜出。”皇帝并未理会长宁,“她笼络大臣,竟还想涉足军权,与沈氏一族对抗,这几日还时时令朕立储,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但,朕太子之位更加属意的是子桓,所以,长宁你可愿助朕,助子桓?”

长宁缄默不语指尖发颤,片刻,出声,“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你居所的那盆兰花里有有传国玉玺,你床榻下的第四块儿砖头下有两张密旨,这寝室里那扇门后是密道,可助你离开皇宫。”

那夜,长宁思虑万千,想过从此离开这吃人的地方,去寻父母兄长,从此管他家国天下,烽火狼烟。

可又转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已经被流放北疆的父亲教给她的。

夜半,梦惊醒,原是梦。梦里有父母兄长,有老宅院里的胖厨子,矮嬷嬷,还有萧徵。

月光清冷,长宁没有睡意,起身寻到了砖块儿下的密旨,是蜡密封的,她也不愿看。又取了铲子,看着有些枯黄的建兰竟于心不忍,手脚却利索的铲出。

那传国玉玺当真是重的很,也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沾了多少人的血,拿起它,仿佛要把精血抽干。

传旨的公公就这么巴巴的等着,却也不敢怨声载道。

因为皇帝的旨意下来,不是落在别处,偏就落在冷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氏女性情淑均,才德兼顾,玲珑巧思,善解人意,特晋封贵妃,望其为后宫诸人表率,以正内宫之风气。”传旨太监笑意殷勤,“贵妃主子,皇上有旨,请您移驾勤政殿伴驾。”

“公公稍候。”长宁接过圣旨,转身取了包裹。

“贵妃主子,这勤政殿里都是新置办的物件儿,哪里还需要您自己备着。”

“不必了,东西还是旧的用着顺手。”长宁淡漠。

“奴才帮您提着吧!”

“不必!”

……

长宁日日伴在君王侧,皇帝早便知晓了他所食的汤药中下了慢性毒药,还为了掩人耳目,日日服下,以至油尽灯枯。

长宁把药渣留下了,藏在他众多丹药中。

果真,如皇帝所料。

宫变那日是个阴天,还有点儿阴雨绵绵。

长宁照常送去汤药,却遇到匆忙跑来的魏婕妤。

“贵妃娘娘,快些逃命吧!”她牵着幼小的安阳公主,“求贵妃救我们母女二人。”

长宁扔下药碗,“跟我来!”

一路上叫喊的宫女,太监,掉落的珠宝银钱无人捡拾。

勤政殿里皇帝独居高位,“长宁,你快些走吧!皇宫护卫队兴许还能抵挡一阵,密道里有密令,可助你出了京城。”他看了看魏婕妤和安阳公主,没有说什么,在龙椅上重重咳嗽。

长宁重重的叩首,“走吧!”

进了密道,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密旨,玉玺,密令。还有干粮,粗布衣衫,碎银钱。

长宁把头上的发饰摘下,换了衣服,“出了城,找家当铺,把东西当了换银钱。”

“好。”魏婕妤也换了一身打扮,牵着安阳的手,跟在长宁后面,“我们这是去哪?”

“先出城再说。”长宁步履匆匆,虽腿脚疼痛的厉害,但依旧不停歇。

出了密道是一废弃的破庙,长宁不敢停歇,一路往北门赶去。

中途却遇到二皇子的人马和御林军激战,自然,二皇子在上京占不到优势,怕是要去江州郡避风头,谋求东山再起。

长宁设法与碧婉见了面,上了二皇子出京城的马车。

“碧婉,长嫂如何了?”长宁急切问道,“算算日子也该生了。”

“是个女孩儿,生的好看。”碧婉说着说着竟酸了鼻头,“只是少夫人她,她难产,没有留住。”

“一别数月,再见竟是这般光景。”长宁心头一紧,眼见酸涩,“那孩子还请你多加照拂,我定是不能与你们一同去江州郡的。”

“小姐,你且放心,我定是会照顾好小小姐的。”碧婉落泪,“只是小小姐还未起名,小姐起个名字吧!”

“我不是她父母,哪里能取名,只取个小名吧!”长宁轻声唤道,“遂意如何?”

“遂心如意,自然是好极了。”碧婉抱着那酣睡的小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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