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碧落挂堂前(四)

皇帝原有意护着萧徵,但群臣极力要治萧徵的罪,无奈只得让萧徵带兵前去北疆,以稳固疆土。

明降实升,这一招皇帝用的高。

右大营的兵马归萧徵调动,若是他有心,十几万的兵马,谋反也足够了。

后来长宁才明白,老皇帝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有朝一日,谢家,沈家,萧徵三方势均力敌,这十几万的大军也足够谋取天下了。

想必老皇帝是极相信萧徵的吧!

那日风很大,吹得长宁的衣衫呼呼作响。

萧徵来宫辞行,长宁没有见他,却在他走后目送他的背影,不知多少次了,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他什么有没有留给长宁,却把一颗心给了她,自己去了塞外北疆。

老皇帝大概是有意的吧,北疆,长家也被流放的北疆去了啊!

满朝文武,无一人为他求情,只有五皇子萧羽请命,愿随其兄一起戍边。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在京中越发得势的五皇子怎么来凑这个热闹?戍边这差事称心了倒也好,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便是要问罪的,谁愿意趟那趟浑水。

只当他忠义罢了!

这步棋走的是在高明,免去了朝中势力的纷争,又显得兄弟手足情深,又为他日后埋下了棋子,当真是一石三鸟。

……

病来如山倒,老皇帝的身体从太后离世就一直强撑着,如今用不要吊着精神也略显疲态,宫内宫外做了好几场法事,那些倒是,和尚,低喃的咒语怎么听都像诅咒。

长宁身边没有了碧婉越发不好过了,天已入冬,虽未落雪,但冷宫缺衣少食,就连炭火也是不足量的。

盘算着快到年节了,宫里宫外置办所都要打点,怕是顾忌不到冷宫这边儿了,索性长宁自己动手在院里辟出一块儿地,等来年开春就种上些作物,也好过每日吃御膳房送来馊了的饭食。

冷宫里从太后那事一出,不知是皇帝的旨意,还是皇后的注意,冷宫本就少的可怜的几个人也都一个个去了,好在近来倒也安生。

冬天冻得人都不愿动弹,夜里长的很,好在落雪的时候天色比平日亮些,也好多做些女红,托付平日里处的好的嬷嬷偷偷拿出宫去买了,赚些体己银子,日子也好过些。

这个年节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想也知道,无非是笙歌燕舞,只是少了些许人罢了。四皇子与五皇子同去了北疆戍边,太后去了,华阳和亲,长宁也被打入了冷宫,可是却从不显得冷清。

那建兰近日有些萎靡的模样,许是旧主去了,分外寒凉的缘故吧。

夜里长,每每天快亮的时候,总会被冻醒,却不愿起身看看是否是窗子未关好,或是门缝未塞紧。虽然身子凉,但是想起那晚两人缠绵良久,心里总归是好过些的。

这个年节一个人过,冷清终归是有的,但父亲那边怕是更难过吧,确是鲜少落泪了。

大抵是萧徵嘱咐过吧,置办所送来的东西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竟也有些红纸,她已然不是了什么娘娘,自然是不用包了银钱赏人,本想剪了梅枝,再做一个九九消寒图,可又想起碧婉,黯然伤神,自然是做不了了。

……

初春的时候,有几日难得的好太阳,懒散的人都出来活动了。

几个宫人嚼舌根的话,自然也被长宁听了去。

“你可知北疆捷报频传,这四皇子可是立功了。”

“怎么是四皇子,按理说五皇子不应该更加聪慧?”

“谁知道呢?许是五皇子不愿争名夺利吧!”

“我从前就觉得四皇子挺好,人生的好看,同我们这些下人说话的时候都很温和。”

“你从前不是说二皇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才是最好看的吗?二皇子性子也是温和得你心意的吗?”

“我,我不过说说罢了,毕竟人家是皇子啊!”

“我听说二皇子府上新纳了个侧妃,虽说是沈贤妃娘家庶出的一个亲戚,但家道中落,也来宫里做过宫女。”

“所以就让二皇子碰上了?娶了做侧妃?”

“是啊,也是人家命好,生在沈家,就算家道中落,出身也搁在那呢。”

……

“说起这个我也听说春上要给四皇子选正妃。”

“说起来四皇子也到了结亲的年纪,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能嫁了四皇子。”

“应当是名门闺秀吧!”

“对啊,想冷宫那位,才入不得四皇子的眼,想必也是狐媚子,勾引了四皇子。”

“那人家怎么不去勾引皇帝?偏就勾引四皇子?”

“皇帝这个年纪了,跟皇帝没有什么前途,二皇子,三皇子都是有正妃的人,而且树大招风,哪里轮得到她呀?”

……

长宁听得心里一阵凉过一阵,算了,世易时移,自己也比不得宫女了,连个出宫的盼头都没有。

皇帝果真是偏看着萧徵的,走了不过几月,便商量着为他娶正妃,这样也就名正言顺的把他从北疆调回来。

不知是得了谁的意思,几个小嫔妃竟来刁难长宁,旁的倒也罢了,只是在池子里收集露珠,身子如何受得住?

饶是春上,池子里的水也是极寒凉的,日出前就那么泡着,得了风寒倒也无碍,只是这寒气入骨,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了。

长宁看着天色不早了,取了瓦罐便去了花池里,脱了鞋子,将罗裙挽至腰间,又挽紧了袖口,入了水。

寒气丝丝沁入骨髓,手脚没有知觉,嘴唇冻得发紫,手颤颤巍巍的拨动荷叶,将露水滴落在瓦罐里。

一连几日,身子虽有些吃不消,但依旧日日收集,皇帝病久,需以荷叶露水入药,药效更甚。

“长妹妹!你这是作甚?”一日魏婕妤路过,瞧见她,“快些出来,莫要冻坏了身子。”

“这露水,太阳出来就没有了。”长宁气若游丝,“多谢魏婕妤那日,施以援手。”

“这是哪里话,快些出来。”魏婕妤忙让人将长宁捞出来,“虽说需花露入药,却不一定非得是这池子里的,定是有人有意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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