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节绿柳葱茏(一)

碧婉细细研墨,长宁沾了墨汁,在白宣上怔住了,改写些什么?或是画些什么?

蓦地想起华阳的话,听说那里有一碧万顷的芳草,牛羊成群,若是策马其中,定是乐趣无穷。

挥毫几笔,落在白宣上,马儿驰骋,一望无际。

约莫半个时辰,图成了,长宁瞧着图,心尖上一酸,提笔了了,“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再看,又觉着这般的句子,配上这样辽阔的图着实不符。

“贵人好兴致!”萧羽一身缥色素服在窗前轻叹,“来不及梳妆,竟提笔作画,青丝缕缕落白宣,美人如花隔云端。”

长宁极恼他这般轻佻,顺手合了窗子,在旁人眼里倒像个耍小性儿的深闺女子。

“小姐。”碧婉唤她,“这画作是要裱起来吗?”

“不必了,算不得什么佳作,若是绣了这样一张图送了华阳,该是花心思的。”长宁取来团扇,轻轻扇白宣,湿润的墨汁便干在宣纸上。

一个宫人来厅上,说是二皇子相见。

长宁纳罕,她是从不招惹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若是二皇子前来,许是沈贤妃的意思,“碧婉,让二皇子在前厅休息片刻。”

“是!”碧婉沏了茶水,端到前厅。

长宁绾了个发髻,略施粉黛,发髻上戴了支红玉银边流苏簪,面上也多了几分气色,换上端庄的宫装,越发有个模样,自己分明刚刚及笄的女子罢了,怎生出这般老气横秋的模样。

出了内室,瞧见碧婉立在二皇子身旁一声水碧色,衬着萧商一身新绿镶边长衫,倒有一相得益彰的错觉。

“长宁见过二皇子。”长宁握了团扇,似有似无摇着,轻声细语“不知二皇子寻我来何事?”

萧商起身竟笑意甚浓,“原是贵人也这般,说起话来清清淡淡。”

“哦?二皇子此语何故?”长宁看了一眼碧婉,便已经明了。

“这位姑娘说话也如贵人般,自语似的。”萧商笑道,“这是长侍郎托我给你的家书。”

长宁又惊又喜,倒也没有急着拆开,“想来许久未见过大哥,此番还是多谢二皇子,只是不知二皇子还有何事?”

长宁清楚得很,不过是给一个普通嫔妃送家书,大不必亲自前来,还免去了惹人口舌,想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贵人真真是聪慧的很,确有一事,还望贵人相助。”萧商拱手作揖。

“二皇子你这是为何?我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哪里做的了什么。”长宁心下疑虑。

萧商缓缓又道,“贵人过谦了,贵人可知太后那事?”

“自然是知晓。”长宁点点头,“难不成还有隐情?”

“贵人聪慧,自然是猜到了,那事与皇后谢家脱不了关系。”萧商一笑,“只是我担忧的还是子桓他有心结。”

“二皇子多虑了,四皇子也是通透之人,自然是知晓个中缘由的。”长宁大抵有了猜想。

“毕竟宜嫔是子桓生母,若是因此生了嫌隙,,便就不值得了。”萧商顿了顿,“听闻宜嫔生前与贵人来往甚密切,还望贵人多加疏导。”

长宁明白,萧商话说的隐晦,无非是想要拉拢萧徵,借着这个由头,“二皇子,我与四皇子也不过泛泛之交,虽谈不上帮忙,但说句话倒也可以。”

“那便多谢贵人了。”二皇子作揖以示感谢。

“二皇子多礼了。”长宁回礼。

“贵人宫中茶水甚好,泡茶手艺也甚好。”末了二皇子来了这么一句。

长宁笑道,“我是不喜茶水的,还是碧婉手艺好,这么久了竟不生疏。”

“这姑娘原唤作‘碧婉’”二皇子抬眼看了看她,“我先告辞了。”

“二皇子既然说我这儿茶水好,碧婉去包些茶叶,送送二皇子。”长宁摇着团扇,不知思量着什么。

碧婉疑虑片刻,“是。”

……

长宁拆了信封,细细读来,熟悉的字迹,清新隽永,大哥喜文弄墨,字迹尤其好看。嫂嫂竟有喜了,原本成亲不过半载,嫂嫂文文弱弱的模样,竟这么快便怀上了,不知道是小侄女,还是小侄子。自己才不过新当了父亲,还想操持二哥的婚事,说来景修兄长也到了婚配的时候,只是身在军中有诸多不便。

“小姐,信里面说什么了?”碧婉见长宁喜上眉梢。

长宁被她这般冷不丁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怎么走路不带声的。家里可是有喜事了呢,嫂嫂有喜了,算算日子该是到明年开春就生了。”

“到时候小姐可以求个恩典,回府探亲,碧婉也好讨个红包。”

长宁笑吟吟的答应了,只可惜天总是变得很快,哪里容得她温情片刻。

“只怕等我们回去,该不止一件喜事了。”长宁笑意正浓。

“是何喜事?”碧婉问道。

“家里人是要给二哥订婚的,只是姑娘家还在挑选,母亲人最挑拣,好在大嫂家中虽算不得权贵,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世代为官,再说大嫂性子也和顺,讨得母亲和景垣兄长的欢心。”

长宁盘算着京中还有哪家的好女子未婚配,“依照母亲的性子,景修兄长婚配就算不是高门贵女,也要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温柔和顺。”

“那先恭喜小姐双喜了。”碧婉眉目稍稍落寞,微不可察闪过哀愁。

……

蝉鸣声越发吵闹,尤其晌午时候平日里困觉的人都睡不着了。

“碧婉,屋里闷的很,陪我去亭里坐会儿。”长宁换了件轻薄的纱衣,执了团扇,发髻依旧松松散散,斜插的红玉银边流苏簪随着她的步子,一步一动,音色悦耳极了。

“小姐,我瞧着起风了。”碧婉担忧道。

长宁摇了摇头,“夏日里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必忧心。”

长宁携了碧婉,走到莲池畔的亭子里,“这风吹得真是舒爽。”

“已经烧上了水,小姐回头洗个澡,身子才更舒爽些。”碧婉瞧着她惬意的模样笑道。

“竟还是你懂我。”长宁执了她的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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