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咽层层幔重(八)

大概是遇到这种事情,任谁都会抵触两日,华阳谁也不见,江淑妃日日守着她,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长宁的东西是送进去了,倒也没有什么响动。

日子还是照旧一日一日的过去,夏蝉一阵喧闹过一阵,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只是夏日里容易犯困,腿脚也懒得动弹。

华阳终还是见了长宁,晨起给皇后请安时候被江淑妃带去的。

许是屋里人的缘由,红纱帐一层一层,每走过一层,便有悬在帐子顶上的铃铛作响,初听倒也未觉得什么,仔细听来,像是哭咽一般。

走过纱帐,尽头的华阳一身素衣,与这满屋的红纱帐极不相称,很是突兀,也很是惹人爱怜。

“华阳?”长宁细语唤道。

华阳拨了拨手腕上戴着的铃铛,“唤我莞城吧!华阳,是大梁的公主,莞城才是下嫁的女儿。”

长宁知道她心头郁郁,“莞城,无论身在何处,你应该珍重自己。”

“知晓的,母妃说过很多回了。”华阳冲她一笑,好似眉目生花,“听闻漠北那地界,人人都会骑马,我也该学了,扬鞭策马,多好。”

“莞城,你若是想学,我同你一起。”长宁走近她,瞧见她眼下的青黑,“驰骋在草地上,扬鞭奋蹄,该是如何惬意。”

“只是不能了,我三日后回京,准备嫁娶事宜。”华阳声音一冷,“余下的妃嫔留在北苑。”华阳蹙着眉,“长宁,你送我的我都会带上,只是以后再见恐怕……此生难复相见。”

“莞城,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定是会再见的。”长宁握了她的手。

只是谁都料不到,多年以后会以那般的方式相见。

……

三日后,华阳公主回京,阵仗算不得多大,但华阳在红帐中正襟危坐的模样却是再难忘记,萧莞城,最大的幸运是生在帝王家,最大的不幸也是生在帝王家。

她所要嫁的亲王,年过七旬,早已是奄奄一息的人,嫁去不过半载便咽了气。这也是后话了。

嫁娶之事定下后,北疆战事稍稍停歇,只是北苑周围还有些漠北人尚未离去,不知意欲何为。

皇帝一行人回京后好像忘了这群他带出来的妃嫔,回京的事一拖再拖。

北苑居北,多风,夏日里来避暑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帝不在,也没有个主事的人留这儿,一帮妃嫔也闹腾不起来。

只是北苑野兽多且凶残,几个漠北人曾入林,却再没有出来。

……

天气愈发燥热了,北苑虽多风,但少雨,燥热的很。

偏就最燥热的晌午,长家二公子长景修偷空来看长宁。

“小姐,快些梳妆,二公子来了!”碧婉匆匆跑进内室。

长宁瞧着她欢喜的模样,“碧婉,越发没个规矩了,景修兄长是我二哥,怎的你欢喜成这般模样,好似你阿兄来了?”

“小姐!”碧婉垂眸,扶了她的手,“小姐别再说笑了,好容易府里来人,自然是欢喜极了,那里是小姐口中那般。”

“算是我委屈你了。”长宁握了她束发的手,“不必梳妆了,自家人,这时候也没有什么人,见了景修兄长还要再补觉,省得麻烦。”

长宁单披了一件外衫,黑发散在耳后,碧婉未绾成的一个髻松松散散的在发上。

“想来也是一载多未见,自家妹子虽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只是这也越发没个规矩了,见了兄长竟也不梳洗?”长景修调笑道。

长宁倒也不在意,“兄长那里是外人,只是许久未见,兄长也越发精神,像,像那诗中所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阿宁谬赞了!哪里敢当?”长景修爽朗一笑。

“对了,父亲,景垣兄长如何了?”长宁急切问道,“还有母亲,家中事物。”

“阿宁且安心,一切都好,有兄长护着你,护着这个家。”长景修冲她笑,“别多想,平日里开开心心,才能叫母亲,父亲安心。”

“我自是整日里无所事事。”长宁松了一口气。

长景修摇头蹙眉,“那里你言语的这般?为兄瞧着你清减了不少,可是饭食不和口味,或者宫人轻待你?”

“都不是,夏日里暑热难耐,许是没有胃口。”长宁胡诌道。

“阿宁,为兄是趁着间歇时候来找你的,时候不早了,营里要集合了。”长景修告辞。

“二公子,还没有尝尝这酸梅汤,怎就这般匆忙要走?”碧婉端了汤水走到堂前。

长宁端过瓷碗,“快些喝了去暑,冰凉的。”

“碧婉竟也出落得这般好看,都不是从前哭鼻子的小丫头了。”长景修赞一句,将汤水一饮而尽。

“碧婉,快些送送景修兄长。”长宁唤道,“二哥?”

“怎么了?许久没有听你这般唤我了。”长景修意味深长。

长宁取了一只荷包,“二哥,这里面是些碎银子,知道父亲管得严,军中的兄弟时常要打点,所以二哥那些军饷哪里能够?”

“阿宁,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长景修当即拒绝。

长宁抓了他的手,“二哥,这宫里不缺吃,不缺穿,没有用到银子的地方,还是你拿着,以后再军中也好结识些弟兄。”

“为兄那里能收阿宁的银子?”长景修蹙眉。

“二哥,只有你好在军中过好了,以后我们长家才有继续发展的动力,父亲,大哥在朝中处处受限,只有二哥在军中少些制约,二哥日后发达了,可还要记得帮衬着点儿阿宁。”

长景修只好接过荷包,“等为兄日后发达了决计不会忘了阿宁。”

“碧婉,快些送送二哥。”长宁笑吟吟的唤道。

“二公子,这边请吧!”碧婉轻声细语的将长景修送出堂里。

长宁没了睡意,想着前些日子有人送的砚台是极好的端砚,等着碧婉回来研磨。

“碧婉,怎么去了这么久?”长宁随口问道,“可是有人为难?”

“没有,二公子叮嘱了一番罢了。”碧婉遮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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