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片小西瓜田!
走到瓜田前,沈琅决这才将轻安放了下,随后自己独自漫步步入瓜田中,不顾身上的锦袍,俯身开始挑西瓜。
盛夏的西瓜早已熟透,沈琅决要的是尽量不烂熟的西瓜。他拿起瓜,看看形状,敲敲瓜身,听着瓜的声音。
整个动作熟练流畅,和他身上那件至高的龙纹锦袍完全不符合。
许轻安站在瓜田边,看着他挑好西瓜回来的身影,尽管心中有万千不解,也是沉默。
沈琅决手捧着西瓜,走到被封闭的宫殿门口,点燃了房梁的灯笼。
随后,后院瞬时有了亮光。
许轻安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有几张小竹椅。
沈琅决很自然的就坐在了上面,从椅子下方抽出了一把有些生锈的刀,将西瓜切开。
这样的沈琅决,像极了田间的小瓜农,让轻安不禁嘴角微扬。
接过切好的小块西瓜,甘甜脆爽的味道入口,虽然很是渴口,但许是因为盛夏,都已经熟透了,略带了沙感,使得轻安吃了没几口,就想放下了。
沈琅决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许轻安见他这样,也不多说,只是就在一旁看着,等他吃完。
直到啃完一片,沈琅决才抬眸看向轻安,深邃的眸瞬时定在那里,让轻安心中一惊,下意识侧目。
然而瞬时下巴却被人捏住不得动弹。
沈琅决伸手桎梏着轻安,迫使她与他对视,然后慢慢的起身,在轻安心跳猛烈的时候,在她的嘴角舔食……
是一小片西瓜子。
沈琅决竟然直接吃了下去,继而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浪费了!”
又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柔情,让轻安忍不住想远离。
沈琅决却漫不经心的神态,侧眸时看见轻安放在地上,还未吃完的瓜,淡笑着问:“怎么,不好吃?”
轻安始终逃避着视线,低眸回答:“太熟了!”
“哼!”沈琅决冷冷一哼,平调的语中带着戏讽叹,“你还真是金枝玉叶。”
听出沈琅决的嘲弄,许轻安不禁蹙了蹙眉心:“这瓜是真不好吃。”
沈琅决微微叹息:“我小得时候,靠它活的命。”
“啊?”许轻安心中一惊,不免抬眸,硕大的眸中满是疑惑。
“你不是太宗的皇子吗?”
太宗皇帝,大梁第三任帝王,也是轻安母皇的丈夫。
皇子?
这个词让沈琅决笑了:“我生母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死了,母后只能用这些西瓜汁将我养大。”
“在这个冷宫哪里还有什么皇子的存在。不过都是一些等死的人罢了。”
平淡的语调,带着无尽的苍凉,让许轻安不禁心生怜悯。
但是随后,她对上的却是沈琅决无尽的恨意。
黑色的深眸好似黑洞一样,要将她吸入深渊,让许轻安想逃,却逃不了。
只听灯火下,他俊美的面容却是狰狞的表情:“你们许家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朕定要所有的许氏余孽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拿下灯笼里的烛火,直接扔向瓜田。
只是一瞬间,大火熊熊烧起!
许轻安不明白,不明白沈琅决为何又变得残暴,只能大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琅决深眸紧盯火焰,压低着声音,陈述:“当年朕就是靠这一团火焰逃出了皇宫,不然早就死于你母皇的手中。”
清冷的瞳眸瞬间只放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琅决,你说什么?”
沈琅决唇角浅勾,注视着许轻安的双眸,直言道:“既然你母皇为了皇位杀尽了我族人,那么今朝,我一样会让许氏一个都不留。”
“你胡说!”许轻安只是摇头,“我母皇不是那样的人。”
“她登上帝位,只是因为……”
“因为我皇兄谋反?其他皇子年幼?”
耳熟能详的史实,沈琅决说的时候,语中已只剩了嘲讽。
“如果历史真的如此,许庄为什么要将宋史官一家都满门抄斩?”
“如果她真的只是被迫继位,为什么不把皇位给她的儿子,而是让你这个野种当皇帝?”
“野种?”短短两字,将轻安的心直接割成了两半。
沈琅决深眸微颤了一下,将轻安搂入怀中,用力楸紧道:“为什么你们许家的女人,都这么淫贱?”
许轻安僵硬着身子,久久不能回过神,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那两字。
整整十八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两个字,即便她真的生父不详!
回到含章殿,沈琅决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不停的重复在脑海里,久久到不知不觉中,轻安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的母皇明明是天下最好的母亲,把一切好的都给了她,爱她,宠她,教育她,在她面前连只小兔子都不会动,又怎么会是杀人不斩眼的女魔头?
她不相信,不相信母皇是那样的人。
她知道,母皇在对于有害国家社稷的人时候,手段确实果断毒辣,但那些无辜的人,母皇怎么会……怎么会伤害?
“娘娘,你怎么了?”小月见到失魂落魄的许轻安时,不由吓了一跳。
忍不住上前关心道:“娘娘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皇上真要杀你吧?”
“杀我?”许轻安眉心蹙了蹙,反问,“这话怎么说?”
小月见状,瞬时跪了下来,道:“娘娘,这事小月左想了右想,总觉得奇怪!”
“是谁能这么巧的知道娘娘会去冰库,还把门给关了。而且更巧的是,最后还是皇上去开的门。”
听着小月的话,许轻安也陷入了深思:只是谈声问道:“你知道是皇上来开门的?”
小月摇了摇头:“那时候,奴婢早就冻得完全没了知觉,只是后来听医女说,还好发现的不算太晚,再加上外面天热,要不然就奴婢这条命就是真没了。”
“虽说是虚惊一场,但奴婢回来后总觉得事情蹊跷。”
“您说好端端的,皇上干嘛硬要你去冰库啊!”
“不要再说了!”许轻安沉声命令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说着,轻安收回了眼中的泪水,黑眸只剩了清冷。
因为她此刻想明白了,沈琅决就是故意折磨她,让她不得好死,以此来消除他心中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