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邢鹭的电脑依旧亮着屏,主机箱微嚷的轰鸣配上手指敲击键盘的咔响,是这个狭窄一室里唯一的声音。
要想写出真实的代入感,自己便最好亲身体验。
这对于一个恐怖小说作者来说,更是重要。
邢鹭就是。
她才转行做全职写手没多久,又同家里吵得厉害,索性搬了出来,找了个月租七百的底楼小屋,暂时住着。
这里一点都不好,门是木头的,老锁加链条,窗上的铁防盗网锈迹斑斑,地上总是莫名积水,拖不干净,邢鹭住进来的头一个月,痛经痛得差点没打120。
不过自从到了这里,邢鹭的灵感便一直没有断过,新开的一本叫做《指尖诡话》的书还跌跌撞撞进了新人榜,看的人多了起来,她的工作时间也从凌晨一点无限往后延伸。
这样的灵感就像黑色暗潮,蓬勃又浑浊,不忍心让它停止,又怕被它吞噬。
写作时她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脑内声音催动她不停的敲击键盘,隐隐还有些至死方休的意味。
右下角的图标轻轻跳动,邢鹭想也没想,立马摁亮搁一旁的手机,对着群里正被刷走的红色钱封点了下去。
“恭喜发财8.88元已存入余额【白鹭入青】是运气王”
邢鹭扎着低马尾,松散的鬓发微微垂在颊边,姣好的容颜带苍白,她满足一笑,唇边漾起小小梨涡。
真好,明天的早饭可以多叫一个卤蛋了。
这时,那个写着作者群的聊天框炸开了锅。
鹤昀:“卧槽,小青你怎么还没睡。”
老窝:“她在修仙。”
脑壳抽搐:修仙对她有什么好处,八块八救不了她衰败的面容。
邢鹭:“你们这群非洲人可闭嘴吧。”
脑壳抽搐:“讲道理,你最近脱非入欧了啊,沾着边都能爬进榜,我怀疑你不是在采阳补阴。”
老窝:脸黑为非,脸白为欧。脱非入欧?不存在的。
鹤昀:“什么?采阳补阴!怪不得我最近浑身无力,原来是你这个小妖精!”
老窝:“你是肾虚。”
邢鹭的嘴角抽抽,很是无奈,群里都是站里的作者,分类恐怖灵异,大多作者是男的,这个二十人的分组里,也只有邢鹭一个被发现是女的。
邢鹭:“说实话,我也觉得我最近不大正常,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写就停不下来。”
鹤昀:“我十八岁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乖巧伶俐,一日五刷。”
脑壳抽搐:“鹤老大捏着脸上的褶子如是说。”
鹤昀:“给老子爬!我也是有迷妹的好吗!”
老窝:“@白鹭入青,保持这个劲头,你可以的”。
邢鹭自己也给自己打了打气,还是打字道。
邢鹭:“可是我觉得这个状态很可怕,控制不了,脑子都不像自己的了。”
老窝:“那就早点休息吧,别出不来了。”
邢鹭认同,保存好文档,便去冲澡,准备休息了。
只是她刚离开电脑,无人的键盘便自己动着,回车一陷,屏上立刻弹出对话。
来自邢鹭。
“出不来,你敢救她吗?”
群里迅速刷过许多回复,大多是说邢鹭半夜撩汉套路深,很快便将那句话刷了过去。
邢鹭睡得并不好,狭窄的单人床上,她将被子裹成一个卷,正正的平躺在上,依旧觉得无比的湿冷,只是她已经入梦了,脑中仿若清醒,只是始终无法睁开眼睛。
好冷。
她想发抖,骨骼皮肉却像冷藏柜里的生鲜,结着厚霜,一动不动。
这时,她的脸上有些发痒,像是有人打开了冰箱柜子,冰凉的指尖轻轻拂上她的脸颊,再往旁边擦一擦,并没有多温暖,但仍能在她的脸上留下化霜的指纹。
她感受不到那根手指的温度,却本能的相信。
它是活的。
自己却冷得快死了。
手指继续动,划过她的下巴、颈线,再撩开睡衣,在小腹上停住,由大到小,戏耍般打着圈。
这就有点过分了。
邢鹭吼不出来,也动弹不得,只能努力收紧小腹,比做呼吸瑜伽还认真百倍。
手指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够着左边肋骨又向上攀弄,直到触碰到那柔软的圆弧,手指点了两下,仿佛在说。
找到了。
邢鹭本能的夹紧双臂,心里已忍不住骂了几十句脏话。
手指当然察觉到邢鹭的抗拒,它停下来,离开了邢鹭的胸,奔着另外一个更为脆弱的,敏感的地方去了。
“卧槽!”
邢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想去掰断那根手指。
却生生在床沿边划了个空,一个重心不稳,竟从床上跌了下来,摔在无砖的水泥地身上。
左臂撑地,咔的一声,关节便发出了剧烈的疼痛,痛得邢鹭瞬间哭了出来。
她揉着脱臼的左臂,挣扎着想从地上爬回床上,但被缠在被子里无法动弹,就这么坐着缓了好一阵,她才恢复了思考能力,用仅剩的右手将长发向后捋顺,再伸手摸向枕头下——去找她的眼镜。
摸了好一阵,她都没有摸到,想着是不是掉进了床缝中,便又将手伸了进去。
依旧没有,不过,似乎有些别的。
细长,有弹性,却冰凉的。
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