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蓄力 :运筹,入海

佳善睨了他一眼,折扇轻摇,“等你杀了我家殿下,咱们再做打算吧。”

“噗。”七杀伏桌偷笑。

“我……若星主执意维护昊天,贫道也可以直接放弃这个任务。”天权脸上泛起薄红,闷声道。

佳善眉梢一挑,“请叫我佳善。星君这是认为贫道一直维护的只有我家殿下?”

天权登时更为窘迫,“佳善,贫道甘愿听从你任何的安排。”他站起身,小眼神儿视死如归。

佳善微挑的眉梢仍渗着清寒,眸光却俨然教导不争气儿子的老父亲,“星君请坐。星君切莫再任性了。你应该明白,承诺既许,焉能轻易放弃。何况,你认为眼看你身坠地狱,这种事贫道能做得出么?”

天权神色矛盾,“可这,……”

佳善微叹,“无妨。随缘拆解吧。我们都需要不断在困难中磨砺心境。我家殿下何尝不需要呢?”

几位星君若有所思,天府含笑点头。

佳善又道,“待乱世来临,具体诸位如何参战,还请天府安排。不过,贫道有一个建议,”他看了看天府,加重语气,“除非保命,诸位星君请不要使用高出人类能力的仙法。”

“好说。”天府点头,“诸位应该没什么异议吧。毕竟规则修改之后我们日益受限,想用仙力也颇困难,这个界面灵气太过稀薄,动用高级别仙法,对自身的消耗着实过大。”

在座星君皆表示同意。

佳善和天府交流了一下,遂针对天权和玉衡的情报作了总结,表示还是得尽快搞清搅动大陆格局的那股势力的来头。否则未来事事被动,风险太大。他又拜托天权,将紫苏是神女转世这个消息一定要压住。

“当初古市拍卖会,紫箐帝君分神下界,大陆上很多头面人物都在那个拍卖大厅看了个清楚。而紫苏的相貌,跟本体相似度极高。很容易被认出是女帝转世。当时在拍卖场,贫道虽然有暗中使用咒术,却只是一种比较隐蔽的“忽略咒”,主要为了控制相关人员不要将紫苏相貌透露出去。但是彼时贫道修为较现在还浅,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个咒语眼看就该失效了。所以,……”佳善折扇一合,“至少乱世开启之前,有劳星君将此信息压住。”

天权沉默了一下,“直接将那些人洗脑不行吗?”

佳善看了看他,“我们刚说了尽量不用高级别仙法。”

天权在那老爹看儿子的眸光下略窘,“好。贫道尽快去办。”

九位星君中的刺儿头终于安静下来,时不时看佳善一眼,眸色幽暗。没人知道这位文曲星正怎样以超强的逻辑策划松甘的死期。越是对佳善上心,他就越认为替这位帝君铲除松甘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当然他也会担心,佳善真的有什么双全之法。因此他暗暗握拳,决定到时候务必将佳善拖住,保证他无法及时出现在屠戮松甘的现场。

天府朝佳善举杯,感谢他上次救了天梁。

佳善瞥了眼远处的洞府,疏冷的眸色微微一暖,“星君何必客气。他那日为了贫道,也是差一点儿就出事了。”

他饮下一杯酒,略一沉吟,知道天府本来就通些医术,药庐里还住了位医神,自己别的忙真帮不上,遂拿出一小瓶紫箐帝君的神血,“这点儿你先拿去。三帝君中,紫箐的血是最适合治疗的,且功效肯定比你自己的好,再帮他巩固一下吧。”

天府道谢,收入袖中。为了凝聚天梁神魂不散,他的确不得不经常抽取自己的精血。佳善这简直是及时雨了。

而旁边的七杀笑得没心没肺,“佳善你早点将功力恢复,我三哥就不缺帝君之血了。”

佳善浅笑,摇着扇子微微一扬眉,“劝你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宇宙经难练得很。”

即便是天界大战之前完全体的紫微帝君,也不过将将练了七成。否则很多事情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而以此衡量,佳善要想将自己肉身提升到帝君水准,至少也要练到七成,在这灵气远远稀薄于天界的地方谈何容易。而且真要是在这个界面晋级帝君,估计也是找倒霉。-----这界面根本承受不了。

“与其等着我,还不如好好训练一下紫苏。她的功法若有精进,肯定能帮上忙。”

天府点头,“也是。可惜紫苏的功法自成一路,我们就算想辅导她也不得要领。”

“贫道先将她接回来看吧。”白衣道长说着站起身,衣袂翻舞中举起酒杯,一双桃花眼清冷如水,“乱世开启之际,请诸位忘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在尘世破碎的纠葛中好好体会一下光尘共舞的感觉。”圆润的男中音在海涛澎湃的巨大轰鸣中清晰而沉静,如同水下一粒粒映着粼粼光影的鹅卵石,“机会不会一直有,我们筹备万年,是时候放手一搏了。”

“吾等愿竭尽全力,与佳善共谋大计。”九位星君皆肃然起身,与他一道一饮而尽。

佳善已在蓬莱盘桓了一日,还得尽快赶往凉州。临行他垂眸,袖间飞速掐算了一下,又掏出一只更小的玉瓶交与天府,“贫道修为尚浅,将自身精血凝练多次,也只攒了这么一点儿金色的,星君必然知道什么时候用。”

天府讶然扬眉,起身双手接过,“多谢佳善。”

至尊之心的金色血液,虽然修为上还是有差距,勉强可以充当帝血,这是唯一能与紫微令抗衡的东西了。可惜这瓶子如此袖珍,回头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能随意挥霍。

佳善的空间法术已经精进很多,与诸星君作别之后,不用乘坐云舟,心念一转便已带着童儿从原地消失。

天府将眸光从他消失的地方收回,看向诸位星君,“相信诸位都有察觉,如今主子,虽然功力比之前世还差一大截,心性,确乎又有提升,我等更应该多多拥戴。”

众人星君纷纷点头。

天府又是眸色一深,“天上那位的旨意,由于紫微帝君的令牌尚在他手中,我们其实是无可违抗的。这个问题之前天枢从神应楼关闭后回来述职便已经与贫道提及,既然我们都认可了佳善,希望不得不执行那位命令的时候,诸君都注意一下分寸。”

这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星君们心领神会。

天府又朝天枢扭过头,“虽然佳善的能力在这个界面简直已经无敌,为防万一,还要有劳你尽量与他多接触,防止一些意外发生。”

天枢点头,眸光流转,冲这位星君一眨右眼,“明白。贫道以后是佳善的爱情顾问。”

天府垂下视线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诸位辛苦,各回岗位吧。”

七杀表示先去检查一下防御阵法。临走他还好奇地问天枢,“我说,那玄龟公的母的?”

天枢一挑眉,狐狸眼里满是讶异,“当然是美女。她还有一个妹妹。感兴趣的话贫道介绍给你?”

“算了吧。贫道跟她不同属。”七杀赶紧摇头,尾巴着火似的飞速离开。笑话,他的本体是老虎好不,请问虎大王跟乌龟混到一块儿成何体统。

天璇却微微皱眉,凑到天枢身边,低声道,“你已经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了?”

海风吹起天枢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听他低磁的嗓音里透出无奈,“你又不是不知,天上那姑娘半会儿也闲不住,我能不饥渴吗。”

天璇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肩头,“稳住。”宽大的红色袍袖一拂,离开。

说来好笑。中天星君里,也就两位女性副君。结果一世一个,都折在他们主子身上了。偏偏还不是人家主动勾搭,他们这做兄弟的,只能默默无言。然而,问题是星君与副君之间的羁绊,根本就不是普通兄弟姐妹能够比拟的。他们往往是彼此有着超常感应的双胞胎,一方的喜怒哀乐,能清晰传递到另一方心里。于是,……无辜躺枪,受尽煎熬,宝宝心里真是别提有多苦了。

当年的天璇,作为北斗七星的旋转之玉,司掌是非,好歹主的便是冷性薄情,所以秋湄那些情伤他还真挺得住。如今的天枢,欲望之神,桃花之主,本就不是禁欲系的,让他如何撑得过去。最近他自己都觉得荷尔蒙开到最大,简直风骚到要跨越性别了。

走在最后一拨的玉衡却叫住了天府,他略一犹豫,还是道,“天机在极北,情绪不是很好。那魔君巧舌如簧,贫道担心他会被蛊惑。”

天府凝眉。天机的能力其实很强。但是他心地过善,又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被谁当枪使的可能确实存在。何况,利用对方弱点正是魔君的专长。他因道,“那厚土帝国的事我交给天同,你回去与他做个伴。”玉衡的意志力,自然远胜天机。

天府眯了眼看着玉衡和天同先后乘云离去,却与天枢轻声道,“人手还是不够。不然,你与天同,都应该随侍佳善,贫道最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南斗第四星天同,不仅是位极其和善的星君,做事也颇为稳妥。

岛上也需要加强护卫,七杀这次是不能走了。其他星君都各有职责,就算是天枢,原本也是有任务在身的。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由太阳星君顶替了他在赤焰的工作。太阳星君下界以来与太阴星君似乎发展出了新感情,平素最恨的就是与太阴分开做任务,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天枢眯了狐狸眼一叹,“看来贫道责任重大呀。”

天府表示,待明年三月,松甘闭关结束,两位陪练的星君回归,人手应该就充足了。

天枢妖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懒洋洋抬眸看他,“别给我画饼。那时战乱渐起,你人手没准儿会更加不够。”

天府摇头,眸色甚是无奈,“真那样的话也是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将自己也派出去。”

财务方面他可以托天玑多看顾一些。但家里那个病号,他如何放心。

天枢招了朵云踏上去,回头对天府道,“逗你玩的,别把自己逼太狠了。有你坐镇后方,我们拼起来才有底气,保重。”

天府心头也是一暖,唇角轻勾,朝那扶摇直上的云朵挥了挥手。

礁石上的孤亭之内,转眼就剩下天府寥落的身影。他默然伫立片刻,抿了抿唇,对亭下一名童儿道,“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直接传声叫我。”

童儿应诺。天府双手飞速变幻了数个法诀,海水迅速漫上来,将小亭完全浸没其中。一条白沙小径从亭下延伸出去,天府沿着沙径在海底行走,脚步看似缓慢,却身影闪动,一步数丈。他穿行于斑驳的珊瑚丛中,又越过大片大片的沉船废墟,黝黑的地下荒城,终于在一道结满贝壳珊瑚的沉重石门之前停下,行了个礼,朗声道,“不知海神明霞与海神灵珠今日是否在家?”

笨重的石门轰隆隆打开一条狭窄缝隙,一道暖黄色的光洒落到天府脸上,迫使他微微眯起一双温润眸子,两个女子的声音同时传出来,“天府,你与我等素无来往,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贫道听闻,两位海神曾于万年以前捡到一枚古怪法器,心中甚为好奇。奈何两位一直隐世不出,直到最近方才重归东海,所以特来拜访。”他自袖中拿出一根五色斑斓的修长尾羽。那尾羽一经拿出,周围水波立即向两侧分开尺许,光润的羽毛上隐隐似有火光跳跃,又有无数符文不断流转,“若贫道有幸能亲见那法器,并听到完整的故事,这根翎羽,便是贫道的报答。”

“星君,你可真是小气。既然要听故事,还要看法宝,明知我姐妹有两个,你就拿出这么一根尾巴毛打算给谁啊?”一个空灵的女声低斥。

天府一笑,“也好,若物有所值,贫道再送一根便是。”

就算天府是一只历经千千亿万年的五色彩凤,这样成色的尾羽也是有限的。今日,他真的是下了血本。但愿这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石门缓缓向两侧分开,天府袖手缓步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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