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庄园地下室。
虽然刚到傍晚,白金帝国的天还很亮,地下室里一片黑沉,只有火把噼啪作响的那一小块区域可以看见几个人影。
正中坐着皇储威廉。缪正东道长冷着脸在一边默坐。另一侧放了一具软榻,某个绿眼男子懒洋洋将修长的身躯平摊在塌上。
“穆,抽他。”艾伯特眸光一凛,投向刑架上狼狈不堪的男人。
纳兰穆上前一步,对着那人左右开弓就是俩大嘴巴。
“你们敢劫持本官,还动用私刑?”那人狠狠一啐,两枚大牙随着那口血水落地。
“少装蒜。你将常春小朋友搞哪里去了?”艾伯特勾唇冷笑。
今日的审判游戏依旧火爆。
只是下午游戏没开始多久,艾伯特就收到报告,紫苏不见了。
他立即派出手下仔细搜寻,对可疑人员进行了一一排查。
来香玉庄园的“玩家”无非两种人。一种是买了票进来的。一种是他们暗中绑架来的。因为有些恶名昭著的家伙相当谨慎,根本不可能自投罗网。所以他们会将人绑来,直接私下处理。这种人一进来就注定会给废掉了,全程没什么自由可言,紫苏不可能落入他们手中。那么就是第一种人了。由于兜售门票本就在艾伯特掌控之下,买门票进来的人都有谁,他核对一下账单就一目了然。
经过筛查,他的目标落在枢密院大臣菲利浦·冯·谢德曼(Philipp·von·Scheidemann)身上。这人上午参加的是格斗组游戏。受了点儿轻伤,曾经在紫苏所在的小组接受治疗。中午的时候他就带着仆从离开了。紫苏失踪的时间与他离开的时间吻合。而且这人接触过紫苏。还有就是据说谢德曼曾畜养男宠。
然而艾伯特派了人过去,却没有在谢德曼家中找到紫苏,只好暗地里将他本人捉了回来。
由于是缪道长的小厮丢了,到底还得请缪道长参与审讯。至于皇储殿下,一听说有私下审讯,兴致勃勃地自动就来了。艾伯特的刑讯室,他必须参观。
皇储殿下一直是以艾伯特的刑讯为教科书的。很多手段他已经实现了完美复制。但是也有复制不来的。比如艾伯特在军事学院毕业,离开帝都前,最后请圈子里的少爷们观摩了他的“坦诚相见”。他先将一只兔子放到玻璃房的环形跑道上,隔着厚厚的玻璃捏碎了一张符,兔子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变窄。那兔子受惊地朝前蹿去,一霎间,它的整张皮就留在了原地,那血淋淋的兔子还在狂奔中。艾伯特略带遗憾地告诉头发都竖起来的观摩者们,这术法还不够精准,人类的皮肤太薄,所以,效果不如这只可爱的兔子理想。接下来他们就体会到了不理想是啥效果。艾伯特将前一天晚上塔克西丝(Takhisis)亲王世子派来暗杀他的几名刺客放进了那间玻璃房,启动符咒,那几个被灌了迷幻剂的倒霉蛋呼叫着沿着跑道奔行,血肉从他们身上一层层剥下,最后还在勉强奔跑的几个人,从正面已经看不见一块完整的肌肤,有的已经可以隔着森白肋骨看见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后来皇储试验了好几次,发现一来他的国师制作的符更加霸道,很容易一上场就把人搞死了,二来迷幻剂他做不到那么好,没有一个受试者能露出骨架之后还在忘情奔跑。为了防止二皇子发现了去老爹那告他黑状,后来这个游戏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德曼两颊肿胀,口齿略有不清。
他垂头尽力躲避着艾伯特的凝视。人们都说绿眼睛的人是巫师,有着邪恶的法术和邪恶的心,艾伯特大约真的是,可以魅惑人心的巫师。
“不老实是吧。上鞭子。”艾伯特淡然扫了眼纳兰穆。
纳兰穆紧抿着嘴角,从架子上拿了鞭子,冲着谢德曼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猛抽。
威廉并不晓得艾伯特的身体状况,看了只觉暗暗好笑。艾伯特这纨绔,养得越来越傲娇了,如今一个眼神儿就能指挥皇帝新封的伯爵给他做免费打手。
谢德曼还不愧是枢密院这种皇家最高保密机关出来的人,非常有骨气,被穆抽得昏了过去,一瓢凉水浇醒,还是一问三不知。
此时艾伯特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谢德曼大人不喜欢这种常见的招待。那,本世子只好给你尝尝新鲜的了。”
威廉皇储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像等着发糖的小学生一般提问,“要有新玩儿法么?”
艾伯特安抚性地朝皇储一笑,“嗯。最近我神经衰弱,比孕妇还见不得血腥,咱们来一点儿有情调的。”
他打了个响指,对侍卫道:“种刑。”说罢徐徐起身。
一个侍从立即走过来,给他套了件做工精致的鹿皮围兜,雪白的围兜上绘了稀疏的梅枝,几点粉润蓓蕾点缀其上。
艾伯特伸手,侍从将柔软菲薄的手套给他戴好,这时侍卫端来一只托盘。
“谢德曼大人一定听说过达芙妮的神话。传说,那美丽的河神之女,惧怕太阳神的垂怜,在奔逃之中祈求父亲,将她变成了一株月桂。”艾伯特转动手腕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套,使它们更加贴合自己的十指,缓步来到谢德曼近前。
他用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托起枢密院大臣的下颌,长而卷翘的羽睫微垂下来,一双碧眸里柔波潋滟,嗓音带着几分说不清的魅惑,“谢德曼大人这相貌嘛,对于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今日不妨扮演一次神话中千娇百媚的神女?”
语毕他甩开手,退后。
却听刺啦一声响,侍卫将这位枢密院大臣已经破烂的衣服一把撕开,三下两下剥除,又舀起一瓢凉水哗地浇下,将他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另有一名侍从迅速将刑架调高了一米,一阵吱嘎作响中,那刑架缓慢翻倒,成了一张简易的刑床。
此时威廉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终于开口道,“亲爱的表弟,不知这怎么个变法儿?”
艾伯特扭脸,冲他轻轻勾起红唇,“大表兄莫急。这变身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先在谢德曼大人的肚脐下方种上一枚具备法力的月桂种子,他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您表演一次从人到树的变身。”
谢德曼浑身一抖。他咬紧牙,死死盯着艾伯特的一双手。
艾伯特从托盘里挑了把寒气森森的手术刀,微微俯身下去,在谢德曼肚脐下方三寸处轻轻打了个极标准的十字叉。殷红的血珠缓缓从那个十字叉渗出,衬着苍白的肌肤,红宝石一般耀眼。手术刀灵巧地在十字叉中心点挖了个指甲盖大小的圆洞。那块肌肤一被挖掉,立即有鲜血汩汩而出。
放下手术刀,他又打开一只巴掌大的精致石匣,从里面挑出一粒泛着绿光的月桂种子,在谢德曼惊惧的注视下,迅速用纱布蘸去血水,将那枚种子利落地塞进十字叉的中心位置,并用一小块胶布将那个小小的中心点封牢。
艾伯特将手套扯下来扔进托盘,展开手臂,侍从连忙又帮他解开围兜。他揉了揉微酸的脖颈,又慢慢躺回软榻。
侍从转动机括,刑床又变成了原来的刑架。这时一直咬牙隐忍的谢德曼脸色一变,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他那个十字形伤口迅速变成绿色,有什么东西从伤口溢流出来,沿着他的肌肤朝四下扩展。
“谢德曼大人不要着急。您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这次变身。到时候,您浑身翠绿,肢体光滑如树枝,头顶还会长出枝桠,萌出新叶,那样子,绝对是美妙得很。”
艾伯特声音不大,在冷寂的暗影中却让谢德曼毛骨悚然。
他嗓音又微微一沉,“哦,忘了说了,既然是达芙妮女神的变身,您以后也就只能做一棵树了。树,自然是不会说话,也不会行走的。”
“哦,那不就是死了吗?”威廉目光灼灼地问。
“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至于。树也是有生命的嘛。”艾伯特淡然道。
此时那绿色已经蔓延到谢德曼的整个腰腹,看上去玉石一般滑润,又隐隐有着天然纹理,还真像一截树干。
“艾伯特·温莎,你这魔鬼!你不得好死!”谢德曼大声咒骂,五官扭曲,额头青筋暴起。
“他怎么这么激动?不就是身子外头有了层树皮吗?”威廉蹙眉。
“他很疼。变身嘛,怎么能只变外面。一会儿大表兄可以将他剖开来看看,他的脏器也会迅速树化,跟外面的速度一致。而且,只要不死,痛楚会一直存在。尤其是,因为身体会持续树化,周身关节肌肤都会被不断牵引拉长,所以,越往后越痛。”艾伯特轻声道,眸光幽冷。
威廉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谢德曼变绿的那部分躯体。凉润如玉,手感不错,隐约还能感受到那层皮下面的微微颤抖。有意思。跟神话里达芙妮的变身一样一样的。
艾伯特一挥手,一名侍从搬过来一面穿衣镜,让谢德曼可以亲眼看见自己的改变。
“杀了我。杀了我吧!”谢德曼嘶声哀嚎,如浆冷汗沿着扭曲的五官滑落下来,被牢牢束缚的身体剧烈颤抖,“求你了温莎,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艾伯特冷声。
“那孩子不听话,我将他送给一个朋友调教去了。”谢德曼喘息着,“就在西大街一百三十号,卢卡斯俱乐部……”
艾伯特缓慢举了下手,侍从拿着一根粗大的针管上前,将一管乳白色的液体从谢德曼小腹推进去。谢德曼终于安静下来。
“我的人现在就去看。如果你所言属实,我们带回了常春,树化这个茬就到此为止。否则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艾伯特淡淡开口,眼神一扫,几个侍卫朝他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我说的绝对是实话。”谢德曼有气无力道,两眼呆滞地看了看艾伯特,昏了过去。
“亲爱的表弟,你这种子,能不能卖我一些?”皇储殿下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开口。
“亲爱的大表兄,其实,这些种子还只是试验品,不够稳定。待完全成功,我一定最先卖你几颗。”艾伯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