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揣测:他的心思

“送回去?两国刚刚休战,事情还都没谈妥,你真把她送过去,先不说那边什么形势我们并不知道,既然有人能将她卖过来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而且,一旦被人发现,你很容易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可是死罪。她就更加保不住了。”缪正东轻轻将那叶子放回桌面。

“是啊。”迪恩抱了脑袋呻吟,“快给出个主意吧。既然是他看重的女人,若是照顾不周,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缪正东靠回椅子,低声问:“迪恩,你和艾伯特是有书信来往的吧。”

迪恩点头。询问的目光望向他。

“他的心思,你可知道?”缪又问。

“御青,你是说?”迪恩看着这位多年的好友,微微眯了眼,“你可是皇储的国师。有些话,我真不好跟你讨论。”

缪正东却是不以为意地接话,“你觉得皇储真适合那个位子?”

迪恩往帐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可是签过协议的。违背誓约,与皇室决裂,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艾伯特不是皇室成员?”缪正东一笑。

迪恩懒洋洋看了他,神色有着稍许的无语,“你……没错,血脉上他的合法性并不比别的皇族小。但你可得想好了。我跟艾伯特搞一起没什么,拉起队伍去哪里都行。你缪家规矩甚多,你们这些道士的命有时被各种道理拴得可怜,一步踏错就可能是举族万劫不复。你看艾伯特这些年,他雇佣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道士,从来都没有说找你帮忙,他的意思你应该是明白的。”

缪正东目光灼灼,轻声道,“我理解。所以更认为值得。”

迪恩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腰杆也一下子挺得笔直,一脸严肃地直视着他,“御青,你有这个心,我很感动。但是,我相信他绝不会愿意你轻易涉险的。”

缪正东郑重点头,“放心,我只是跟你交流一下罢了。”

迪恩又瘫回椅子,一叹,“他如今,羽翼渐丰。能没有图谋吗?从最近几封信看,他对白金的兴趣还真不小。”

缪正东想了想,微微一笑,“那,你更得提前准备了。”

“如何准备?”迪恩眸色一深。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机会。她不可能一直呆在军营里。若要保住她,还是得离开军营。”缪正东看着迪恩,见对方微微皱起眉峰,又缓缓道,“二十一岁的大元帅,即便是代理的,也太扎眼了。皇帝陛下就算是好心,你的处境也并不美好。稍微收敛一下锋芒,对你不是坏事。何况,陛下对黑水其实并没有死心。明明已经没多少实力,还要去发动战争的话,结果未必理想。与其败后引咎辞职,还不如现在退下来。”

迪恩闻言,恍然一笑,“多谢御青。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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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凉水将风雷浇醒。

他本来十分英俊的脸上交错着鞭痕,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额鲁用带血的鞭子捅了捅他前胸,再次问:“想起来了没?你都做了什么?”

风雷闭口不言。

纳兰穆站起来,从旁边刑具架子上拿了块烙铁,架到火上。他将一份口供掷到风雷脚下,“你打算把十八般刑具都试一遍的话,我们绝对满足你。别以为你闭紧了嘴就什么事都没有。你前几日纵火焚烧军需未遂,今夜又亲手杀死了十几名士兵。额尔德大国师前阵子抽空也审问了那个军需官的亡魂,他亲口招供一切都是你所主使。铁证如山,足够定你死罪了。你早点交待清楚,至少可以少受点罪。”

他一夜没合眼,两只眼睛爬了细密的血丝,嗓音也因为缺水有着一丝异于平时的沙哑。

风雷依旧不说话。于是纳兰穆将烧红的烙铁举到他眼前,跟额鲁商量,“要先烙哪里比较好?得让他很痛苦,又轻易死不了才行。”要是艾伯特在,肯定很在行。真后悔当初他折磨人的时候自己怎么没多留意一下。

额鲁默了默,虚心请教旁边的执刑官:“你来给个建议。”这种事情,他还真没玩过。

那执刑官嘿嘿一笑,“军队里对俘虏的刑罚,花样还是比较多的。烙铁烙手脚,应该是很痛的。而且可以烙好几次。当然最痛的位置还是男人的下身。不过那个只能用一次,搞不好人就死了,不如手脚理想……”

“谢谢。”纳兰穆点点头,举起烙铁,慢慢按上风雷的右手。随着刺啦一声,焦糊的气味儿弥散开来。

风雷长声惨叫。

“说不说?”纳兰穆道,“你对紫苏下手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交待清楚吧。”随即他又问一旁的军医,“他这手是不是得上个药,听说烫伤感染了的话会死得比较快。”

军医连连点头,“没错将军。手背抹了药,一会儿可以烙手心。”

执刑官也插话:“小号烙铁还可以烙手指缝。八个小号烙铁一起用,或者一个一个用,效果都不错。”

风雷真的崩溃了,终于颤声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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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抬眼,看着闯进她营帐的这个军官。他大约二十出头,一头棕色卷发,棕色眉毛下一双深陷的棕色眼眸,薄唇紧抿如一道残酷的伤疤。

“你是艾伯特的女人?”那军官用生硬的汉语问。

紫苏一愣:“艾伯特?”

“是不是?”那军官用两根手指钳住她的下颌,“长得不错,看上去还真符合他的口味儿。”

紫苏努力将头甩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一笑,“不用你懂,你能用就好。”强壮的身躯压下来。

紫苏奋力挣扎。她一手拼命推那人的脸,一手探到那人腰间,刷地拔出了他的佩剑,贴在他颈旁,“别动,否则我不客气了。”

那男人嘎嘎笑起来,“小姑娘,就你这白嫩的小手儿,真的会用剑?”喷着酒气的嘴就往前凑。

紫苏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手中佩剑刷地顺着那人锁骨划下。

那人嗷地一声跳起来,捂着肩颈,怒视紫苏。随即,他双眼充血,脸上泛起一股凶狠。“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几名士兵闻声冲了进来。

紫苏横剑在手,“谁也不许动。”士兵听不懂,但是她手里的剑不是假的。当场没有谁敢贸然向前。

要不要现在杀了这些人冲出去?紫苏转着大眼睛琢磨,这个营帐不远应该就有战马,抢一匹骑上就跑,虽然冒险,也是一种方法。

“怎么了这是?”迪恩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他面色冷沉,几步走进帐篷,“汤姆斯,你这是干什么?“

被叫做汤姆斯的男人捂着伤口来了个立正,“报告元帅,这女人砍伤了我!”

“她为什么会砍伤你?“

“报告元帅,她夺了我的佩剑,想逃跑!“

“是这样吗?”迪恩冷冷问,转头用汉语问紫苏,“他说你想逃跑,还刺伤了他。”

“是他闯进我的营帐,问我是不是艾伯特的女人,还往我身上扑!”紫苏怒声,“我要求回国。这个野蛮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刚才她已经是留了手。毕竟自己在人家地盘,目测逃不出去的情况下,不能随便闹出人命。

迪恩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冷冷微眯,如两把利剑刺到汤姆斯脸上,“汤姆斯,你违抗军令,不想活了吗?”

“元帅,你不能偏信这个外国女人的一面之词。”汤姆斯拒不承认。

迪恩却是一笑,“汤姆斯,我跟你也是老同学了,你以为你那点儿小伎俩我真不知道?敢做不敢当,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没长进。”

他仓地拔出佩剑一剑刺出,穿透汤姆斯左胸。汤姆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帅,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就这样没了呼吸。

“元帅?!”几名士兵也是完全懵逼了。好歹是个参将。就算再有错也得开会讨论了再杀吧?这么干脆就没命了?

“参将汤姆斯•冯•李曼(Lehmann)违抗军令,已被本帅就地正法。尸体挂在广场示众三日。”迪恩拔剑还匣,冷然道。

几个士兵连忙将那军官的尸体拖了出去。

紫苏默然看着迪恩,对自己手下,也能一言不合就宰了,这雷厉风行的外国军官真让她有点儿发毛。

“过来。把剑先放下。”他对她招手道。紫苏一动不动。

“咳。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冲着艾伯特,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尽量放柔了声音。

“那你看在他的面子上,能不能送我回去?”紫苏问,打量那双半睁的紫罗兰色眼眸。都说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这军官慵懒的表情确实跟艾伯特有几分像。

“暂时不能。等艾伯特让我送你回去的时候,我肯定照办。”迪恩一摆手,有士兵将一套白金帝国士兵的衣服拿过来,放到紫苏床上。“你赶紧换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我得把你转移走。你且记住,千万不要乱跑。你的外貌一看就不是白金人,语言又不通,太容易引起注意了。”他一口气说完,便退了出去。

紫苏犹豫了片刻,还是换好了衣服。那枚白玉叶子又回到了她手中。她将它重新系在腰间,从帐内走出。

一辆轻型马车就在帐外。

迪恩很绅士地帮她撩起车帘,低声嘱咐,“记住我的话。我会尽快从军营回去。你且在我家安心等着。”

紫苏坐进车。她肃然抬眸望着迪恩,“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决定相信你一次。”倒也不是盲目信任。这种时候,她的生死本就在别人手上,她能做出的选择还真是不多。也许就因为这个人的言行的确带出了那么一点点艾伯特的风格,也许她只是凭着直觉,总之,她愿意相信他。

夜色中,年轻的军人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灿然一笑,“谢谢你肯相信我。”放下了车帘。

车夫挥动马鞭,马儿一路小跑,毫无阻碍地出了大营,朝帝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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