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关外:纳兰勇退阿提拉

老院长额尔德缓步走进帅帐,略带风尘的脸上挂着暖笑,“紫苏元帅干得不错。至于那传送阵,贫道一路走来,已经顺手全部销毁。”

他在紫苏旁边找了把椅子落座,脱下满是尘土的云鞋抖了几下,倒出一小堆儿沙土,“这次大捷出其不意,固然可喜可贺。紫苏元帅却不可掉以轻心。更强大的敌人马上就会登场了。”

“白金帝国?”紫苏捂住口鼻咳嗽,眉头一跳。

“正是。凉州城外纳兰穆已经和匈奴首领正面交锋。而白金帝国就是那只黄雀呀。”

入果真有交锋,这还是白金自打建国以来头一次往黑水这边扩张。当然,这并非因为白金碍于西凉侯的面子不好意思进犯。而是因为,白金帝国所处疆域广袤,统一国土平定诸多小诸侯国便委实花了些力气,其所辖割裂局面完全结束,也不过是近五十年的事。如今的白金休养生息了这么久,自家院子也扫干净了,当然就有些闲不住了。

老院长慢吞吞将鞋子穿好,又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风雷,道,“紫苏元帅,你对自己落入妖谷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风雷额头见汗,他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悄悄朝帐外后退,但是又颇有不甘,想听两人的谈话。

紫苏一愣,“那不是一次意外?”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对了,我的丫鬟樱桃呢?”

额鲁叹了口气,“樱桃她在妖谷那次遭遇意外,也坠崖了。”

紫苏脸色一白,她扭头看向风雷,“我并没有见到樱桃紧跟着我落入妖谷。当时风雷将军就在旁边,可否说一下具体情况?”

已经退快到帐口的风雷脚步一顿,心一横,迎着紫苏的目光道,“当时元帅落入妖谷,樱桃姑娘随后欲追上去,却因为稍微晚了一步,漩涡随即关闭,我在后面救援不及,眼看樱桃姑娘被那漩涡撕碎,抛了回来。”

紫苏眼前一黑。她单手撑在帅案上,喃喃,“撕碎?连全尸……都没了?”

风雷默然。额鲁看了看风雷,眸中掠过一丝别样情绪,闭口不言。

“此事我要再行彻查。”紫苏缓缓坐回椅子,双眸清亮。她无法接受跟随自己多年的女孩就这么没有了。

额尔德一叹。“若有内奸,元帅最好不要姑息。”

紫苏眉毛一挑,“多谢国师提醒。相信有您助阵军中,内奸也是有心无胆。”

经额尔德一提醒,她前后略一思量,便觉得自己那次坠崖前后确实有些古怪。然大战在即,她并不想因为猜疑乱了军心。

她这句话,倒让风雷暗自松了口气。额鲁皱了皱眉,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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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昨天晚上一直心神不宁。他怀疑自家弟弟在关内出事了。因此大清早他将佩刀擦得雪亮,点齐十万大军直扑凉州。

纳兰穆本来扎营在凉州城东侧。跟舅父见面之后心情奇差的他干脆拔营,带兵从凉州城穿城而过,将营寨建在了西面,就是为了等匈奴来袭。

这日清晨,他刚用了早膳准备操演一下兵马,突然听说匈奴来了,精神大振,赶紧带队迎击。

于是阿提拉与纳兰穆在凉州城西六十里处相遇。

红日初升。

金发蓝眼身材高大的纳兰穆于万丈晨辉中策马前行,来到阵前。对面黑发黑眼的矮胖子阿提拉也于阵前勒住坐骑,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这个少年。

“明明是个胡人,却要给黑水卖命。真是可悲。”阿提拉撇了撇嘴。

“单于,这样的胡人早就给牧族养熟了,连怎么拿刀叉都未必会。哪还有身为胡人的自觉。”一旁的心腹连忙道。

阿提拉挺了挺胸,头顶大旗呼啦啦迎风飘展,他对纳兰穆道,“你是何人?见我匈奴大军还不赶紧投降。说不定本单于能封你一个比在黑水更大的官。”

纳兰穆两眼一瞪,这厮说的一口匈奴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懂。于是他道,“匈奴狗贼,敢犯我黑水,真真是找死。纳命来!”

阿提拉也一个字都没听懂。他的部下倒真有一个懂一点汉族官话的,于是一撇嘴,“单于,这小子还横上了。要您纳命过去呢。”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你找死!”阿提拉怒喝,肥厚的手掌一挥,“给我宰了他!”

双方军马数量相当,主将嘛,阿提拉时年二十七岁,纳兰穆十七岁,代沟不小,语言还不通,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互相喊了两嗓子之后便开打了。

战鼓隆隆,喊杀阵阵。旌旗蔽日,黄沙暗天。

外面打得如此热闹,凉州守军赶紧报告西凉侯乔治.温莎。乔治心里正气纳兰穆不听话,但是听说他已经跟匈奴打起来了,还用说吗,绝对不能不管啊。怎么也是自家外甥。那点儿兵力还打算发给纳兰毓造反呢,全耗在城外可不成。

于是乔治带了五万人马,也出来了。

乔治出来一看,纳兰穆身先士卒杀到最前面去了。他也赶紧带队往前冲。

匈奴将士跟纳兰穆的十万开始也算旗鼓相当。但是一看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匈奴人也不傻,知道今天这仗占不到多大便宜了,士气立即不如开始。

阿提拉派了五元大将缠住纳兰穆,自己提了缰绳在稍后观阵。论武力值,阿提拉也就是一名普通战将,跟身怀绝艺的纳兰穆不在一个档次。他跟自家那个使唤蛮力的弟弟不同,打仗从来都是靠脑子。眼见凉州城里又出来了一队人,自己的兵开始后退,阿提拉知道硬碰硬已然不行,于是命人放箭。匈奴弓箭手的准头都极好,专门瞄着主将射。

这时纳兰穆已经转眼间连斩三名大将于马下,跟剩下两名匈奴将领打得正过瘾,突然耳边金风暗动,连忙策马跃开,对方自然不可能就此罢休,两名将官同时挥刀砍过来,那边弓弦一响又两支羽箭飞来。

纳兰穆来了个铁板桥,身子后仰贴在马背上,箭矢再次走空。他干脆姿势不变,随手从腰间拽出五支飞镖,在与敌将错身而过的刹那甩手发镖,每员敌将两支镖,最后一支他猛的起身朝着射箭的那名匈奴射手投过去。

那名弓箭手正木匠单吊线,眯起一只眼再次瞄准纳兰穆,见对方突然起身冲自己一甩手,也暗道不好,连忙缩头矮身,也不知道能不能躲的过去。

纳兰穆趁这个空档再次举刀,来了个横推磨,将盘马回来又朝他冲过来的第一位敌将拦腰一斩,那名敌将也是刚刚躲过纳兰穆两支飞镖,迎面纳兰穆疾速进攻,使得他躲闪不及,屁股往下还骑在马上,跟上半身就分家了。惨叫声中敌将坠马。

第二名敌将此时也已杀到,纳兰穆先前发出的飞镖有一支命中了此将的右肩头,他换了只手挥刀再战,纳兰穆力大刀沉,跟他正面一撞,他左手又使不上力,那只规制跟三尺青锋比也就是宽了两指的片儿刀立刻就带着哨音飞了。

这时匈奴弓箭手被射落了头盔,虚惊一场,收拾好心情光着脑瓢儿又朝纳兰穆发出三支羽箭。纳兰穆力劈华山朝敌将再次出刀,那将官躲避不及被劈为两半,而羽箭也已经飞到,纳兰穆回刀拨箭,拨开一支,策马避开一支,最后一支正中肋下。

阿提拉面色一狠,又调集了十名弓箭手朝纳兰穆一起攒射。但是副将华容见主将受伤,立即带了两名手下上来解救,几个人一起拨打雕翎护住纳兰穆。

纳兰穆拽住羽箭一用力,生将那射入大半的箭矢带着一块肉拔了出来。他点手叫过十名自家弓弩手,命他们瞄准阿提拉。此时凉州城的援兵已经在混战中与先头部队汇和,弓弩手被护在当中,射程比弓箭手更远,力道更大。

于是阿提拉也不能独善其身了,他一声喝令,士兵抽出盾牌叠罗汉般组成防守阵形,在他身前竖起一面盾墙,挡住飞蝗一般的弓弩。阿提拉又叫过一名手下低语了几句。

纳兰穆这边扯下一块战袍将伤口束紧,指挥弓弩手攒射阿提拉,却见对面盾墙高起,弓弩力道再大一时也奈何不得。他别无他法,吩咐手下向前推进,准备近身作战。盾牌手终究得跟大刀长矛肉搏才破得了。除非他有投石器。这种笨重的器械他作为加急赶来的前锋并没有携带。好在他带的都是骑兵,飞驰向前的同时士兵的武器砸上盾牌,冲击力度也不小。

眼见黑水这边铁骑疾冲过来,阿提拉在盾墙后稳坐不动。这位首领根本没打算与黑水官兵肉搏。几声呼喝之后,盾墙后光华一闪,带着明亮火焰的箭矢雨点儿般射出。

夜空中艳丽的火苗灼亮将士的眼瞳,他们纷纷用兵器拨打飞射而至的火箭,稍有迟缓便被点着衣甲,只能从马上跃下,就地打滚来扑灭火焰。这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战马作为动物对火有着天生的惧怕,很多马匹一见这场面立即失控,乱踢乱跳,扰乱队形,甚至离队狂奔而去。

这仗没法打了。纳兰穆向来爱惜战马,看到这个场面真是急红了眼。

他横刀奔到最前面,将大刀舞成一片雪光,帮战士拨打箭雨,一边拨打一边朝阿提拉的盾墙这边靠近。

这时乔治已经靠近过来,将局面看得明白。他倒是笑了笑。自己这外甥不孬。

不过,皇帝陛下到底是没安好心。如今战场上哪有不带道士的队伍。作为前锋的纳兰穆,居然一个道士都没有带。

他一挥手,身边几名月师青锋剑齐挥,阵前寒霜悄落,雪雨飘洒,阿提拉的火箭顿时成了废柴。

纳兰穆压力一减。他一拍战马迅速靠近敌阵,铆足了劲儿长刀横扫,盾墙破碎,匈奴人仰马翻。

敌将勇猛,火箭被破,敌方援军已至,阿提拉无心恋战,下令后撤。

“追!”纳兰穆举刀大喝,乘胜向前。

乔治担心纳兰穆伤势,率队杀上来,他叫住纳兰穆,“你赶紧回去治伤,舅父代你追杀于他。”

“那可不行。舅父若有个好歹,穆如何跟凉州百姓交代?”纳兰穆不肯。

战场上的机会很容易转瞬即逝,最后甥舅二人对视了一下,互不妥协,一起策马追出。

狡猾的草原之狼向来是见硬就跑。阿提拉兵败如山倒,毫不犹豫地率军越过葱岭,隐匿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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