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刺客:西平血杀

三皇子府在帝都西平胡同很靠里的地方。

松甘在十五岁的时候获封了一个智贝勒,他却因为一直忙于课业没行使过几次贝勒参政的权力,只简单按照今上的旨意修了个中规中矩的府邸。

这府邸原本是拿摩皇族一个闲散都尉的私宅。那人十年前病故,家族人丁凋零,好好的宅院没人继承,便被皇室收了起来。

松甘跟圣上要了这处宅子,稍作扩建修整便成了自己的府邸,省去很多功夫。基高六尺,宅门三启,管瓦朱墙,门上匾额有御笔亲题的四个大字:智贝勒府。

时间还早。但是大门紧闭,府前除了两个大石头狮子再无其它。

五进宅院,基本前三进都灯火稀疏,只有第四重院落的一个四合院里灯火通明。人影栋栋,不时有几个黑衣侍卫沿着游廊巡视。

“佳善,你曾反复问本宫,对她是否真的是爱……”松甘倚坐在床头,伤口迅速愈合的剧痛让他双唇惨白,太阳穴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隐隐跳动,却执拗地不肯像个重伤病人那样老实躺好,“现在,……本宫也怀疑了。”

也许,那些情愫,只是因了前世的歉疚?真正撕裂般的疼痛不是来自胸壁,而是胸壁后面那颗心。他痛苦,却又真的好茫然。

“殿下,这个问题,还得是您自己,好好琢磨一下。”佳善坐在床边,一手搭在松甘腕上,眸光闪动,“还有哇,如果那女帝所言皆是事实,你我二人都是天界的罪人,还真是一对好伙伴呐。”

他看着一下子面色更差的松甘,语调却轻松得很:“殿下闭关的时候也正好问一问本心,她说的那些,如果再次被您碰到,会是如何抉择?”

这姑娘说起气话来太绝情了。不过也可以理解。从典籍那点儿可怜的线索摸上去,不难发现其实紫箐帝君两世都是出生于佛国,来到天界之前也一直在修佛法。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位带发修行的女尼。跟一位尼姑谈感情,……佳善暗暗摇头。

松甘眸色一寒。佳善却是淡淡一笑,“您看,不用怎么想就知道的答案,您又纠结什么呢?您既然是重活一世,只要对得起本心,又何必管之前那些烂帐?”

听得此言,松甘一双凤眸于深寒之中迸发出一道光,煦暖如黎明初晖,映得那张冷汗涔涔的脸也不再冷硬。

见这位三皇子神色稍缓,佳善看了眼漏壶,给松甘拔掉金针,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处,一叹,“痛楚倍增,愈合却是比上次慢了很多。殿下近来受创频繁,再好的伤药也难以立时补足元气。贫道明天的擂台,殿下要不要去观摩?”

“自然。”松甘薄唇一抿,“本宫明日会调禁军前往。”

佳善点头,“明白了。为了明天您能站得起来,贫道建议您现在赶紧睡一觉。”

说着,他折扇一合,啪地击中松甘后颈。三殿下瞠目,终是应声而倒。

“师尊,您直接打晕了殿下?”刚刚进门的小童儿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登时捂了嘴讶然道。

此时童儿背后又探过一个脑袋,却是一脸幽怨的子午,“道爷您居然袭击我家殿下?!”

“嘘。”佳善竖起食指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将松甘摆放平正,摇了摇头,“看他那受罪样儿,贫道老早便想一下将他放倒了。”

他无视两双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眼睛,兀自拭了拭额头的细汗,折扇轻摇,望着窗前月色沉吟起来,屯在宽大袍袖中的左手却在飞快掐算着什么。

良久,佳善摸出一张淡金色的纸符朝半空一甩,那符无风自燃,很快消失不见。

他轻舒一口气,点手叫过仍旧阴着脸盯着自己的子午,“今夜大凶。我们需要换个地方休息。否则以殿下的身体,怕是再吃不消任何的意外了。”

子午挠了挠头,“道爷是说,……?”

“马上通知下去,所有侍卫今夜必须在皇子府内留守。对,包括影卫。只有子午你可以随我们离开。”

子午见这位道爷少有的一脸严肃,闷声闷气地应了声是。

他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是面瘫脸子夜。刚才道爷打昏殿下的事儿最在意的当然还是他这负责暗中保护的影卫首领。然而松甘早有话放下来,对于这位佳善道爷,他们任何人都不得忤逆,所以憋了一肚子气的子夜用森寒的目光扫了一眼佳善,终是一拱手,烟一般无声离开。

佳善袍袖一拂,粉壁之上洞开一道山门,但见其中山色青苍天宇辽远,涧水潺潺莺转猿啼,仿若画中。他折扇挥出,松甘连人带床便飘入门洞……

谷珵道长33岁晋级星师,在整个大陆也算是佼佼者了。

当然,别算佳善那个怪胎。

现年35岁的他自幼生活优渥,只是最近不如意的事似乎有点儿多了。

首先就是他晋级星师没两年,佳善那小子居然也晋级成功了。要知道他才十六岁啊。也许老天为了表示星师委实不值钱,年初青木帝国三十岁的东方鸿也一跃晋级了星师。于是谷珵的天才过往再没人注意了。然后大皇子催着他赶紧晋级日师。但是刚晋级星师两年时间,他怎么有底气去冲击日师?还没等他赶鸭子上架地咬着牙去试,佳善晋级了天师。喔了个草的,这货一跳两级,自己拍马也赶不上了啊。这还不算完。佳善晋级成功这个噩耗传来的同时,他又收到来自家族的噩耗,说他一直视作偶像的太爷爷死了,而且已经被革名皇家天道学院。

听到这个噩耗之后,脸色最差的其实不是谷珵,而是他的皇子殿下。要知道大皇子一直以为谷珵和他背后的家族是他竞争皇位的靠山之一。如今二长老一倒,这靠山一下子就软了大半,他今后的路可怎么走?

好在跟这个噩耗传来的另一个消息是二皇子的重要靠山,皇家天道学院大长老鄂什珲也给革出了学院,而且也死了。所以二皇子的后台也有所削弱。只是这还不够。毕竟二皇子伴读谷珩这次被削弱的只是他的外祖家,他所属的牧克登家族现任族长可是太师坤都。谷珵家族的现任族长是果新,官职是文渊阁大学士。虽然说起来都是正一品,果新这是个清水衙门的职务,哪比的了手握兵权的太师只手遮天。在两人系同一母妃所出的情况下,萨比在整个朝堂的整体实力未必就比丰生强多少。甚至可能还略有逊色。

不管怎么说,造成这个局面的导火索就是佳善的晋级考试。两位皇子对佳善和松甘的怨恨自然又升了一级。而今夜,大皇子收到密报,三皇子回京了。而且受了伤,虽然为什么会受伤没人说得出来,但是有人看见他被佳善扶着在天水街上了马车,回了他自己的贝勒府。大皇子萨比顿时精神一振。松甘的武力值他是了解的。但是现在他受伤了。而佳善虽然法力通天,毕竟是个道士,目测手无缚鸡之力,今夜要是动手,……

萨比冷冷一笑。“你不用担心,今晚本王会派出血杀。你只要帮忙指导一下,别让这些杀手被佳善那厮的妖法迷惑就行了。”

血杀是他培养多年的杀手组织,成员并不是单纯的武艺超群,还训练有素,具备多样暗杀技能。被血杀盯上的猎物,向来是必死无疑的。要不是松甘那小子大多数时候躲在帝都外面,呵呵。

谷珵漠然。萨比眉头一扬,围着细细一圈翠绿的黑瞳里有了怒意,“怎么,你还要坚持那个什么劳什子协议,不愿参与?”

谷珵的心情糟糕到极点。他对于佳善确有妒意。但是一直以来直接插手大皇子夺嫡事务的都是他的家族,有二长老和其他重臣在,他根本不需要站到前排。他也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能够保持这个羽毛完好的现状。毕竟皇室内斗是血腥的,一旦踏出这一脚也很难有回头路。届时自己的道心必然受影响,而且还会牵连太多因果,总之,以后要晋级可能比现在还难。

然而现在,怕是很难有别的选择了。谷珵暗自叹了口气。

他刚要开口,祥王殿下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抚摸到他颇显年轻的脸上,声音低沉,“你不要想太多。若是事成,我的就是你的,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谷珵一抖。他抬眼,看着萨比那温情脉脉的眼睛,尽量放缓了声音道:“王爷,贫道自然是会帮您的。但是贫道对权势真的没兴趣。若能事成,还望您能放臣归去。”

“怎么,本王与卿自幼便在一起,你竟是这般绝情吗?”萨比眼中有着受伤。

自幼,确切地说是谷珵自幼吧。大皇子最早的伴读在他20岁那年出了点意外,坠马死了。皇上在天道学院精挑细选,两年后又给他补了刚刚10岁便通过法师测试的谷珵。

谷珵往后退了退身子,离开萨比那只白皙的手,勉强一笑,“王爷,贫道已有家室,王爷您也早就妻妾成群,我们可以是手足,却没必要……”

“好。本王不逼你。总有一天,卿会明白本王的一片真心。”萨比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这条路这么难走,本王当年何必装作温顺,听从父皇的安排,听从母妃的安排,娶了一个又一个。”

他将目光从谷珵低垂的头顶上移开,站起身,“走吧。今夜若能除掉松甘和佳善,接下来就是二弟和谷珩了。”

谈何容易呀。谷珵也站起身。他宽大袍袖中的手慢慢握紧。曾祖父有功勋在身,事败之后仍是革职殒命,自己踏出这一步,成功则好,否则……

萨比走在前面,却在此时转头,含笑望向他,“听说天道学院有秘本,必须院长才有资格调阅。将来事成,本王封你做院长如何?”

谷珵低头,连忙行礼:“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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